复兴大英帝国，伦敦准备好了吗？

    英国国防大臣加文·威廉姆森最近的豪言壮语，给了沉浸在假日中的英国人一个“惊喜”。这就如同淘气的孩子突然往人群中扔了一枚鞭炮，威力不大，声音不小。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威廉姆森承诺英国将建立两个海外军事基地，一个在东南亚，一个在加勒比海。他还表示，“加拿大、新西兰等传统殖民地国家期待我们的领导”，呼吁英国民众不要小瞧英国的全球影响力——言外之意是，脱欧之后的英国将重新屹立于世界。

    这位国防大臣的表态引来的没有多少欢呼，反而是国内外排山倒海般的嘲讽。威斯敏斯特宫的同事觉得这“完全是无稽之谈”，俄罗斯人则打趣道，英国佬莫非想“复兴大英帝国”？

    其实，我们不能完全否认后一种可能性：除了谈到殖民地，英国还计划恢复东苏伊士这个概念。50年前，正是从苏伊士运河以东的全面撤退，标志着英国一流大国地位的终结。

    大英帝国早已成为历史概念，威廉姆森此番语出惊人，其真实动机外界不得而知。尽管如此，他的言论还是让一个古老的历史议题重新回到了大众视野，那就是“英国向何处去”。

    从败走苏伊士运河、彻底丢掉“日不落帝国”的光环开始，英国人痛定思痛，迅速给自己找到了新角色：以“英美特殊关系”为资本，充当美欧之间的桥梁，在接近欧洲大陆的同时维系着相对超然的地位。此后的半个多世纪里，英国始终沿着这一思路制定外交政策，直到一场出乎意料的脱欧打断了桥梁的支柱，迫使伦敦重新锚定自身的战略位置。

    唐宁街10号为“约翰牛”确定的新角色名为“全球英国”。它有点儿类似丘吉尔“三环外交”的当代版本，包含发展英美特殊关系、英国和英联邦国家关系、英国和主要新兴经济体关系三大要点。二者的出发点也有颇多相通之处，都是“重塑英国的世界大国形象、维护自由主义国际秩序及促进全球范围的自由贸易”，可谓有着同一个“离岸平衡”的内核。

    “全球英国”要求悬挂米字旗的军机和舰艇更频繁地出现在世界各地，还要求詹姆斯·邦德们承担更多特殊使命。由此观之，威廉姆森的豪言不算“下克上”，而是紧随首相府的精神。皇家海军刚刚接收两艘新锐的航空母舰，它们显然不是用于保卫多佛尔海峡的。某种程度上，英国打算在行事风格上模仿法国，这个不安分的邻居一直寻求在更广阔的舞台上发挥作用，军队则是巴黎推行政策的有力杠杆。既然高卢雄鸡能炫耀利爪，不列颠斗牛犬也行。

    但伦敦不能不正视的是，法兰西的军事杠杆是以欧盟的集体力量为依托的，即将在两个月后脱欧的英国马上就要和这些机制说再见了。这可能赋予英国更大的行动自由，也将不可避免地削弱伦敦的政治影响力。1956年的英国尚且需要同法国携手出击，遑论如今？

    客观地说，今天的英国依然保持着高额的对外援助基金和国防预算，还有广泛的外交网络和宝贵的软实力资产，这些资源如果佐以灵活的政治联盟，英国继续扮演多极化世界中一块受欢迎的拼图，还是大有希望的。可是，这样的角色显然和“全球英国”差得有点儿远。

    唐宁街和白厅何尝不是心知肚明？英国扮演了半个多世纪“第二提琴手”的角色，深谙雄心和实力必须匹配；对不列颠来说，当下的要务不是重新思考战略抱负，而是（主要是向盟友们）证明自己有实现抱负的能力，虽然这抱负有些脱离实际，看起来犹如白日梦。

    伦敦“自吹自擂”的原因也不难想见：外部评价对英国“新角色”的树立同样重要。一些国家担心脱欧后的英国变得更“内向”，所以，女王陛下的武装力量必须格外活跃，向世界展现肌肉。加文·威廉姆森的滔滔不绝，其实是一场国家级公关活动的最新篇章。

    联合王国能否撑起“全球英国”的角色，只能交给时间检验，而不是靠几句大话就能实现的。毕竟，一味夸夸其谈是会损害国家信用，甚至让本来就已不多的支持者“粉转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