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式中东战略”揭幕

    抢在2019年到来前，特朗普带着美国“第一夫人”深入战区。一向消息灵通的美国媒体浑然不觉之间，他已经在巴格达的阿萨德军事基地发表演说了。从总统专机的行踪到意外曝光的“海豹突击队”特种兵，这次“突然袭击”提供了不少新闻素材，也让人们看到美国的中东战略正在加速调整——“美国优先”在中东地区得以实施，美国从“世界警察”的岗位上后撤，带来的冲击必然是持久而多样的。

    早些时候，特朗普突然宣布从叙利亚撤军，舆论一片哗然。即使是他的“铁粉”如共和党参议员林赛·格雷厄姆，也批评从叙利亚撤军可能导致“伊斯兰国复活”，说这是个巨大的“奥巴马式错误”。国防部长马蒂斯更是在第一时间辞职并公开了与总统的分歧。马蒂斯被称为白宫中“最后一位成年人”。特朗普的班底中曾有多位军人，从迈克尔·弗林到麦克马斯特，再到约翰·凯利和马蒂斯，后三位都曾在中东作战，功绩不俗。

    上台两年来，特朗普对伊拉克并未表现出强烈关注。如今因为突然宣布从叙利亚撤军而遭遇“战略信任”危机，才是他突访伊拉克的最重要背景。面对如潮的反对声，特朗普选择去伊拉克这个邻近叙利亚的战区，直接向前线官兵阐述自己的战略规划，多少也是为了告诉外界自己不是“白痴”。借这次讲话，他再度确认从叙利亚撤军的计划不会变，同时强调没有更多时间可供拖延。谈到撤军的理由，他直截了当地表示：美国不该再为世界上的每个国家去奋斗，即便去了，其他国家也得支付适当的对价。

    美军告别叙利亚，也让叙利亚反对派、特别是库尔德人领导的“人民武装部队”失去后盾。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是在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通话后决定撤军的。这是土耳其利用卡舒吉事件向美要价的结果吗？从外部来看，这样的决策太过随意，也是特朗普一直被诟病的地方；但他本人似乎将其视为进行“资产重组”的机会。原因在于，白宫认为“伊斯兰国”已经被击败，即便有残余，土耳其可以帮忙搞定，沙特也愿意提供更多资金支持。既能满足两个中东强国的诉求，美国也可以从泥潭中拔腿就走，何乐而不为？至于库尔德人，他们似乎从来不是特朗普关注的重点。

    在特朗普政府的资产负债表中，叙利亚是不良资产，没有继续持有的理由，需要尽快“出清”。安卡拉方面也希望在叙利亚放开手脚，因此一个电话就实现了“交易”。中东在特朗普的视野中地位下降，原因之一是页岩油气革命令美国变身为能源生产和出口国，至于盟国的能源需求，要靠他们自己想办法。这也是“美国优先”的再次体现。

    特朗普承诺不会从伊拉克撤军，但这次来去匆匆的访问让巴格达当局不满。在叙利亚、伊拉克和阿富汗放手，本是“美国优先”的题中之义。特朗普没对这三个“战场”给予充分关注，根源在于，他觉得美国“陷入”中东，完全是前任们的失误所致。

    特朗普的伊拉克之行，表明他有自己的想法。在特朗普看来，“美国优先”并非单纯的战略收缩，而是战略资产的重组及战略目标的重新设定。特朗普当下更多地关注“修墙”，在从伊拉克返回美国途中宣称，什么时候为“修墙”找到资金，美国政府什么时候重新开门，无论怎样都要保障美国的边境安全。

    说白了，特朗普的“资产重组”就是要让优势资产集中到“刀刃”上，这样的思路与美国的战略传统大有不同。谁都没办法改变商人的思维。

    在特朗普这个任期的后半段，美国新中东战略的脉络会进一步清晰。当然，特朗普的撤军令也可能是释放“探空气球”，测试各方反应，借此评估美国在中东的影响力。可以肯定的是，特朗普仍然在履行他一贯的利益基准——“美国优先”。无论是和贸易伙伴的贸易争端，和盟友的安保利益博弈，还是中东地区的地缘政治选择，特朗普什么都可以抛弃，也不听任何人的劝说，只要他觉得自己的策略符合“美国利益”。

    作者是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