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韩边境禁飞区为何令美国不快

    美国“非正式”表达对朝韩边境禁飞区的不满，凸显了解决朝核问题的不同思路在首尔和华盛顿之间造成的裂痕，但在表面上，美方仍不得不对朝鲜做出妥协。

    今年9月的朝韩领导人平壤会晤期间，两国达成的最重要成果之一就是旨在增强军事互信的《〈板门店宣言〉军事领域履行协议》。现在，距该协议11月1日的生效期越来越近，美国的消极态度再度引起外界关注。

    据韩国《先驱报》报道，《〈板门店宣言〉军事领域履行协议》被首尔方面视为“朝鲜战争的休止符”，然而，作为韩国最重要的盟友，美国对其的抵制情绪正在暴露。10月中旬，韩国外长康京和在记者会上表示，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对这项协议持有异议。此后，要求匿名的美韩两国官员告诉英国路透社，美军指挥官对11月1日启动的禁飞区“很不满意”。

    经过长久的对峙，朝鲜半岛从未像今天这样接近和平。美国的不满从何而来？

    美国在谈判桌上少了张牌

    据路透社报道，朝韩双方拟定的禁飞区从军事分界线向南北两侧等距离延伸，在分界线东段宽80公里、西部为40公里。协议明确禁止固定翼飞机在这一区域飞行，履行人道主义使命、救援任务和应对自然灾害的除外。协议对直升机、气球和无人机亦有限制，未全面禁止。朝鲜和韩国还同意建立促进沟通的程序，包括两国军方热线电话。

    无论从军事还是政治角度分析，美国似乎都有借口不喜欢禁飞区。路透社文章披露了驻韩美军的部分反对意见，简单来说，禁飞区的存在对美军的战备能力构成了冲击。

    尽管超视距打击早已不新鲜，现代战争中依然存在大量近距离空中支援任务，美军在全球各地的行动中对此深有体会。美国《大众机械》杂志网站分析认为，当人们将目光投向地形崎岖、双方势力范围犬牙交错的朝韩边境时，会发现情况还要复杂。

    根据韩国军方的描述，韩美空军多年来习惯了在距军事分界线27～54公里范围内划设训练区，供战机模拟练习近距空中支援战术。而现在，新设的禁飞区与该训练区大范围重合，等于剥夺了美军战机在近似实战的环境下进行操练的机会，还可能阻碍美国情报支援飞机收集关于朝鲜防空雷达和导弹位置的情报。与朝鲜庞大的常备兵力相比，驻韩美军在数量上处于劣势，但一直以训练水平高自居，因此，美军很难容忍禁飞区导致训练强度降低。

    取消训练还会令华盛顿在谈判桌上少一张牌。事实上，今年6月，美国已单方面宣布暂停此类训练，视之为对朝鲜愿意进行谈判的“回报”。一旦美方觉得局势发展不合心意，它可以随时恢复训练以示警告。但11月1日后，由于边境地区的空对地攻击训练被朝韩以协议方式排除，在不彻底颠覆和平进程的前提下，美国等于丧失了对这个议题的控制。不只是军队，美国外交部门大概也不会喜欢这种“被剥夺”的感觉。

    朝鲜的空中力量比美韩落后，受禁飞区影响较小；同时，朝方依然可以通过远程地对空导弹等手段，对禁飞区及周边空域施加影响力，乃至对擅自越界的美军战机采取强硬手段。这样的场景很可能令美方进退两难。

    韩国：韩美在相关问题上“不存在分歧”

    韩国方面并不希望外界意识到新协议在韩美之间造成了裂痕。路透社的报道也未得到驻韩美军及美国国务院回应，此后不久，韩联社援引韩国联合参谋本部的消息说，韩美在相关问题上“不存在分歧”，会调整演习区域以推动朝韩协议落地。

    《大众机械》进一步分析称，设立禁飞区像是朝鲜先提出的，因为这一举措对韩国没有非常突出的紧迫性。首尔方面乐见新协议成为半岛无核化进程的组成部分，不过，到目前为止，朝鲜仍保有具备作战能力的核武器，掌控着无核化的路径与时间表。

    换个角度看，朝韩达成的协议与华盛顿解决朝核问题的思路存在不协调之处。就过去两年来说，特朗普政府对朝政策的基本思路可概括为：通过国际制裁和情报部门的积极行动，加大对平壤方面的压力，最终引导朝鲜无条件且不可逆地放弃核武器。

    这一系列行动的策划者包括时任中央情报局局长、现任国务卿蓬佩奥。2018年以来，朝鲜确实回到了谈判桌前，但它选择了与韩国缓和关系为突破口，而非一味顺应美国的诉求。由此，朝鲜显著改善了自身的国际形象，也没有让己方的筹码受到显著削弱。

    “我们还没有达到应该达到的水平，我们的使命还没有完成。”蓬佩奥在中情局一把手位置上的这番表态，如今依然可以代表华盛顿对平壤的立场。归根结底，在看到朝方就“弃核”做出实质性动作前，美国不愿有所妥协，特别是在军事威慑方面。

    但无论如何，在《〈板门店宣言〉军事领域履行协议》框架下，美方表面上的让步势在必行。据韩国KBS新闻网报道，从11月1日起，不单驻韩美军的固定翼飞机必须远离朝韩交界地带，美军直升机在飞往军事分界线附近的设施时也必须提前通知朝方。

    届时，如果美方的不满继续通过非正式渠道流露，倒也不足为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