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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10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印尼发生强震海啸 死亡人数成谜

本报特约撰稿 袁野   青年参考  ( 2018年10月10日   05 版)

    10月7日,帕卢市一名灾民回到已成废墟的家,怀念在地震、海啸中身亡的侄子。

    10月6日,救援队在帕卢寻找幸存者和遇难者遗体。本版图片来源CFP

    印度尼西亚政府宣布,截至10月7日,该国强震和海啸导致的失踪人数升至5000人。据法新社报道,已被寻获的遇难者遗体为1763具;搜救行动将于10月11日停止,届时,下落不明者将被列为失踪。由于大量遗体可能随整个社区被液化的土地吞噬,要证实最终死亡数字十分困难。

    这场严重的灾害不仅凸显了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脆弱,也展现了印尼的诸多弱点和痛楚。

    “我们就像在拍恐怖电影”

    当地时间9月28日,印尼苏拉威西岛发生7.4级地震,震中附近海域发生海啸,个别地区海浪高度达6米。

    印尼并不是第一次遭受海啸袭击。这个群岛国家位于环太平洋地震带上,地震和火山喷发是家常便饭。许多人也许对2004年底的印度洋大海啸记忆犹新,那场9.3级地震激起的海浪最高超过30米,造成十几个国家的约29万人死亡或失踪,印尼有16.8万人罹难。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印尼国家减灾署的数据显示,截至10月7日,这场新的灾难已造成1763人死亡,6.69万座房屋损毁,超过7万人被迫离开家园;这是过去5年来,印尼遭遇的最严重的自然灾害。

    在灾难的中心,中苏拉威西省首府帕卢市的一家军队医院外,肩背骨折的哈里斯回想起地震来临那一刻,泪水再次充满了眼眶。他带着妻子、孩子到帕卢市参加婚礼,怎么也想不到,大地会突然开始震动,前一秒还在身边的妻儿转眼便失去踪影。

    “根本来不及自救。我当时想,我可能要被挤进废墟里了。”哈里斯告诉英国《卫报》,地震来临时,自己听到妻子大声呼救,但随后就只剩一片沉默。“我不知道妻子和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我希望他们都安全。”由于余震不断,受伤的哈里斯只能在医院外的空地上接受治疗。

    他的遭遇,只是数千印尼人在地震和海啸中的一个剪影。海啸席卷后,灾区满目疮痍、哀鸿遍野,断壁残垣和遇难者残骸令人触目惊心。

    “这儿本来是个美丽的城市,有山有海,现在全部被粉碎了。如同帕卢市标志的大桥倒塌了,我对朋友说,我们就像在拍恐怖电影一样。”印尼女孩菲比安对“香港01”新闻网说。帕卢建在一片狭窄的海湾边上,这放大了海啸的力量。很多建筑物刹那间被夷为平地,印尼电视台播放的一段手机视频显示,强大的海浪袭击了帕卢,人们惊恐地尖叫着奔跑,许多建筑物被巨浪拍碎。

    侥幸逃过一劫的18岁女孩普拉蒂维告诉CNN,海啸来袭那一刻,只因一个决定,她跟表姐妹从此阴阳两隔。当时,普拉蒂维和伊塔骑电动车回家,突如其来的地面摇动让普拉蒂维跌下了车。惊魂未定之际,只见一波凶猛的海浪扑来,她大声叫伊塔快逃,“但伊塔想回头抢救电动车”。普拉蒂维在海啸中紧抱一根梁柱,逃过大难,伊塔却被卷走。

    灾难次日,美联社记者在灾区看到遇难者遗体沿街排列,有些装在袋子里,有些仅仅用衣服盖住脸。一具女性遗体双臂僵直,高高伸向空中,像是在痛苦中溺亡。

    “我们没收到海啸预警”

    在距离帕卢不远的东加拉镇,幸存者苏凡迪·苏哈尔回忆起海啸来袭的瞬间。“当时我正和朋友骑摩托车从卡朗角回镇,突如其来的地震吓坏了我们。”后来,他得知地震引发了海啸,海水很快开始冲击、灌入东加拉镇沿海区域,那时“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海啸预警”。

    2004年的灾难后,印尼痛定思痛,建立起一套先进的海啸预警系统,由海底传感器、数据声波和光纤组成,能够监测微小的压力变化,从而发出海啸预警。国际社会对此贡献颇大,据美国全国广播公司财经频道(CNBC)报道,该系统的大部分资金来自德国等国,印尼只需自掏10亿印尼盾(约合人民币46万元)。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这套系统迟迟没能启用。2016年,苏门答腊岛附近的大规模地震引发了海啸,但每个价值数十万美元的传感器统统保持沉默。事故报告显示,这些浮标因为盗窃和人为毁坏失去了作用,而当局缺乏置换的资金。在近日这场灾难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印尼减灾署发言人苏托波·普尔沃·努格罗霍承认,海啸监测浮标自2012年以来已经“没有一个在运行”。

    依靠老设备,印尼气象、气候和地球物理局曾在地震后第一时间发布海啸预警,但仅仅过了34分钟,气象局就解除了警报。据新加坡《海峡时报》报道,印尼社交网络上出现了铺天盖地的批评声浪。对此,气象局主管拉玛特表示,潮汐感测器录得的海平面变化“并不显著”,对帕卢而言不算巨大海浪。

    事实上,即使预警在第一时间发出,效果可能也有限。由于地震切断了通讯系统,任何预警都难以传达到海岸。大多数当地人被地震惊呆了,根本没想过有海啸紧随其后。

    帕卢居民法达尔告诉法新社,他的家距离海岸线5公里,“一辆巡逻车告诉居民,在地震后要保持警惕,但不必惊慌,因为不会有海啸”。没过多久,一大群人狂奔而来,高喊着:“海啸,海啸!”幸运的是,法达尔一家搭上巡逻车,及时逃到了地势较高的地方。

    那些对灾难缺乏警惕性的居民陷入了惨剧。减灾署告诉法新社,地震发生时,数以千计的人在帕卢市的海滩参加节庆派对,海啸警报发出后,他们没有离去,目前情况未知。有居民表示,目睹了多具尸体散落沙滩,还有尸体在海面上漂浮。

    “缺乏救援设备,求救声渐渐消失”

    10月1日,灾后的“黄金72小时”已过,救援人员仍然坚持不懈地寻找幸存者。据澳大利亚新闻网报道,当天一名38岁男子被从倒塌的金融大楼下救出,救援人员拿着手电筒清理废墟时,他意识清醒,甚至能与他们对话。此前,救援队在帕卢的废墟中成功救出多名被困超过50小时的人。

    即使如此,救援整体进展也不乐观。“我们正在争分夺秒地尝试救援幸存者,但我们不知道接下来将面对怎样的情况。”印尼国际红十字会负责人简·盖尔凡德对《卫报》说。电力和通讯中断,道路严重损毁,泥石流频发,令救援队寸步难移。帕卢的机场因受损而关闭,救援人员只能通过陆路前往灾区,车程至少要10至12小时。政府出动了军用运输机和舰只运输救援人员,但只是杯水车薪。“这已经是一场悲剧了,但它会继续恶化。”盖尔凡德说。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9月30日报道,在帕卢市内一栋坍塌的酒店旁,人们能听到废墟中的被困者呼喊求救,但由于缺乏大型设备,人们束手无策,只能听着求救声渐渐微弱下去。

    10月4日,赶赴现场的法国救援队宣布,他们发现酒店的瓦砾下仍有生命迹象,但救援队仅有一台手提电钻,根本挪不开厚重的钢筋混凝土。妮塔·哈马莱告诉美联社,她相信20岁的妹妹就被埋在这片瓦砾下,但救援人员不想让她抱有太大希望,提醒她有些因素可能导致探测器误报。

    在这个由1.7万座岛屿组成的国家,很多地区的基础设施并不完善。在帕卢东南部的希吉比洛马鲁镇,救援人员需要抬着遇难者遗体在泥泞道路上徒步一个半小时,才能将遗体送上救护车。当救援力量云集首府时,其他地区的灾民感到自己被忽略了。“我们就像抱养来的孩子。所有的援助都去了帕卢市。”38岁的东加拉居民穆罕默德·陶菲克对法新社抱怨。

    穆罕默德·希迪在地震时被铁皮划伤了脖子,他指着脖子上的银色药物贴片绝望地说:“来得太迟了。医生说我需要缝针,但我的皮肤已经坏死,伤口再也不会愈合了。”

    灾民哄抢店铺

    由于物资严重短缺,一些灾民为了生存,迫不得已加入抢掠店铺的行列。印度新德里电视台9月30日报道称,上百名帕卢民众冲进超市和加油站,用饼干、薯片、尿布和卫生纸等日用品塞满他们的塑料垃圾袋和篮子,店铺被哄抢一空,连煤气罐都被搬走了。

    “没有援助,我们得吃饭!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弄到食物。”一名男子高喊。还有人哭诉自己的困难。印媒称,人们在超市里疯抢时,发生了两次较小规模的余震,但这阻挡不了灾民对食物的渴望,越来越多的人骑摩托车聚集到商店门口。

    据《卫报》报道,当局已在灾区部署超过6400名军警进行搜救和维持秩序,但洗劫商店的情况时有发生。10月2日,警方宣布灾区有92人因抢劫被捕。同一天,东加拉县行政首长卡斯曼·拉萨表示,他理解“人们都饿坏了”,批准民众从店铺拿取食物。

    对灾民哄抢生活用品的行为,印尼警方基本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总统佐科·维多多10月1日对媒体表示,部分商店是在免费派发商品,并非遭到抢劫。

    军队的一名上校向法新社透露:“震后头两天,民众洗劫超市、加油站的行为可以理解,但是到第三天,他们开始抢劫电子产品。”10月1日上午,帕卢一家手机店被洗劫,当地一些ATM机也遭到打砸。4日,法新社报道称,印尼军方下令,发现灾民抢劫物资可以开枪射击。

    10月5日,挖掘机终于开进帕卢市。这天早上,救援队在掩埋了超过50人的酒店废墟中寻找了一个小时,却探测不到生命迹象。这意味着,找到生还者的希望至此落空。

 

印尼发生强震海啸 死亡人数成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