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托管”能化解工作和育儿的矛盾吗
见习记者 胡文利
青年参考
（
2018年09月05日
07
版）
很多男性愿意参与家务，照顾孩子。 ▋图片来源：CFP
数十年来，全球出生率普遍下降。老龄化和少子化带来的社会问题日益凸显，无论在发达国家还是不发达国家，鼓励生育都已成为刻不容缓的任务。
然而，工作与生育常常“相爱相杀”。面对高昂的显性和隐性生育成本，不少工薪族望而却步。“延长产假”对担心丢掉饭碗的员工来说无异于空谈，男方“陪产假”和夫妻双方“转移产假”似乎更是不切实际，“育儿补贴”在庞大的生育开支面前也只是杯水车薪。
难道真的没有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吗？近年来，一些国家的企业和机构开始推行“就地托管”，让员工在上班时也能安心照顾孩子，为缓解工作和生育之间的矛盾带来了新思路。
“就地托管”让员工安心工作
3年前，凡妮莎·桑福德把尚在襁褓中的女儿送进了公司的内部托儿所。当时，“就地托管”对很多人来说还是个不太熟悉的名词。
“有了‘就地托管’，我再也不用四处奔波，也不用在拥挤的车流中接送孩子。”她告诉英国《卫报》，“我女儿十分敏感、害羞，知道我就在隔壁工作，她能安心很多。”
桑福德是澳大利亚墨尔本生物制药公司CSL的高级开发主管。她每天工作时间都很长，下班时间从来不固定。丈夫在同一家公司的不同部门工作，如果桑福德哪天不得不忙到很晚，比如参加跨国会议，他就先带孩子回家。他俩就住在公司附近，所以无论谁接孩子都不是问题。
对桑福德来说，“就地托管”还有个好处。“如果你并非全职家长，你跟其他父母交流的机会就少很多。而在内部托儿所里，公司同事经常围在一起讲孩子的事，互通有无。我和一名男同事经常前后脚把孩子送过来，我会拜托他有空时帮忙照看我的女儿。”
美国有机食品公司克利夫·巴尔是首批试行“就地托管”的机构之一，从2010年起在加州总部成立了内部托儿所“克利夫大本营”。托儿所有13名教师和助理，服务的儿童年龄从6周到6岁之间，平均每天照顾44个孩子，最多能同时接收64个孩子。公司人力资源副总裁克劳迪娅·珀金斯告诉《卫报》，把孩子送到内部托儿所不但方便，还比外面托儿所的价格低15%到20%。
跟大多数公司比起来，克利夫·巴尔公司的产假有182天，陪产假也有112天，可谓相当慷慨。当父母休完产假回到工作岗位后，如何照顾孩子依然是让人头疼的问题。为了让从家庭回到职场的员工安心工作，该公司引进了托儿机构“儿童创造学习中心”，由他们给员工子女提供专业看护。
一般来说，第三方托儿机构向公司承租托儿场地，通常租金打折或者有一定的优惠。员工以市场价格向托儿所支付报酬，当托儿所名额不足需要排队等待时，内部员工能优先获得名额。
如今，很多托儿所越来越完善。“我们机构的重心已经由看管孩子发展为早期教育，不再只是简单地照看孩子吃喝拉撒，帮他们穿衣服、擦鼻涕。”一家托儿所的主管汤姆·哈德威克说。
对企业来说，“就地托管”不轻松
美国《Fastcompany》杂志网站指出，企业提供“就地托管”好处多多。
首先，它允许在职父母带孩子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和午休，免去接送孩子的时间和奔波。对处于育龄的员工来说，“就地托管”是最重要的企业福利之一，为在职父母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第二，它能帮助企业留住人才，特别是那些有才能的女员工，她们常常在生完孩子后就从公司消失了。有了“就地托管”后，父亲也能带孩子去上班，照顾孩子的任务可以由夫妻双方分担，缓解了育儿方面的性别不平等。根据美国《管理心理学杂志》2014年一份调查报告，“就地托管”能使员工辞职率降低至5%。每当有员工离职，企业就不得不重新招聘和培训新员工来填补空缺的岗位，造成的经济损失是离职员工收入的20%。
报告还指出，“就地托管”能提高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和效率。家长能随时查看孩子的情况，也不用急急忙忙赶回家，工作更安心。提供“就地托管”的公司员工表现和出勤率都明显高于不提供“就地托管”的公司员工，甚至优于没孩子的员工。因此，“创造工作和家庭两不误的办公环境应该成为保持工作和生活平衡的趋势。”
不过，为员工提供“就地托管”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劳动和就业律师那妮娜·安吉奥尼经常为公司提供员工福利方面的咨询，她告诉《Fastcompany》，“就地托管”的后勤工作远远不是请几个保姆这么简单。“用人单位要了解地方经营规范和成本开支，审查看护机构资质，承担潜在的儿童伤害风险，提供足够的场地和设备，还有其他诸多条件限制。因此，很多雇主还没开始就失去热情和耐心了。”
“就地托管”由谁买单
“就地托管”似乎是个理想的解决方案，然而一个现实的问题是：该由谁买单？
据《卫报》报道，澳大利亚约有80万个家庭把孩子放在托儿所里，大约40%到50%是公司内部托儿所。在家庭育儿开支中，50%来自政府拨款，每个孩子的赞助费每年最高为7500美元。
在美国《财富》杂志全球100强企业榜单中，有三分之一的企业为员工提供“就地托管”，当选为最佳雇主。注册会计师布拉福德·霍尔告诉《Fastcompany》，美国政府对设立内部托儿所的企业实施一定的优惠政策，企业可申请减税25%，每年还可获得托儿所开支的10%作为补贴，上限为15万美元。
不过，不是所有企业都愿意为员工提供这种福利。很多公司规模较小，没有开办托儿所的场地；即使公司有内部托儿所，也不意味着对员工免费开放，员工依然要按市场价格付费。因此，美国一家名叫Helpr的育儿机构挺身而出，说服企业为“就地托管”买单。“我们的使命是承担政府没有承担的责任，为在职父母提供必要的支持。”机构首席执行官凯茜·爱德华告诉《Fastcompany》。
爱德华见过无数朋友在考虑要不要孩子的时候进退两难，也见过太多优秀的职业女性生孩子后成了家庭主妇。两年前，她成立了Helpr。“我们不但要在企业内部成立托儿所，还要说服雇主为员工提供一定的育儿赞助，让‘就地托管’成为像员工保险或产假一样的福利。我们的目标是改变游戏规则，让养孩子不再只是家庭的事情。”
根据美国专业网站The Care.com的调查报告，照顾一名婴儿每周平均成本是211美元，还要支付给保姆580美元。如果企业把员工子女托管承包给Helpr，那么每小时的看护费将降低3到6美元。一名Helpr保姆的时薪大概是16到22美元，其中部分来自员工所在的公司赞助。目前，Helpr已经与多家公司签定了合同，包括数字媒体公司Vice、卢比肯环球公司，等等。
“给孩子们最好的照顾，让员工能积极、快乐地投入工作，是社会发展的长远之策。挣钱和带孩子不应该有性别分工。”《卫报》指出。
关于育儿，还有哪些企业福利？
对暂时没能力提供“就地托管”的雇主来说，还有多种方案可供选择。
有些公司为员工子女提供上限为5000美元的补贴，这笔钱无需缴纳个人所得税。当需要托管服务的员工足够多时，雇主还可以就近找一家托儿机构，谈好价格和条件。不过，这样做有一定的风险：当托儿机构出问题时，人们往往把企业视为与其同流合污，把服务合同当成“背书”。因此，企业在签合同时需要找个专业法律顾问，规避风险。
除了为期两周的常规陪产假，英国还实行延长陪产假，最多能休26周。从2015年起，英国政府推出了“共同产假”：夫妻双方一共能休假52周，并且获得最多39周的薪水。这个政策本来是为了鼓励男性更多地承担家庭责任，政府预计将有2%到8%的员工采取这种休假方式，然而实际上，休假的人不到1%。《卫报》认为，男员工要么害怕丢掉饭碗，要么在繁重的工作中分身乏术。
《Fastcompany》指出，“就地托管”和灵活的工作制度、充足的产假一样，都能缓解生育和工作之间的矛盾。然而，目前还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而且，无论采取哪种措施，羊毛都出在羊身上。正如一位《卫报》读者所言：“世上没有摇钱树。”
数十年来，全球出生率普遍下降。老龄化和少子化带来的社会问题日益凸显，无论在发达国家还是不发达国家，鼓励生育都已成为刻不容缓的任务。
然而，工作与生育常常“相爱相杀”。面对高昂的显性和隐性生育成本，不少工薪族望而却步。“延长产假”对担心丢掉饭碗的员工来说无异于空谈，男方“陪产假”和夫妻双方“转移产假”似乎更是不切实际，“育儿补贴”在庞大的生育开支面前也只是杯水车薪。
难道真的没有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吗？近年来，一些国家的企业和机构开始推行“就地托管”，让员工在上班时也能安心照顾孩子，为缓解工作和生育之间的矛盾带来了新思路。
“就地托管”让员工安心工作
3年前，凡妮莎·桑福德把尚在襁褓中的女儿送进了公司的内部托儿所。当时，“就地托管”对很多人来说还是个不太熟悉的名词。
“有了‘就地托管’，我再也不用四处奔波，也不用在拥挤的车流中接送孩子。”她告诉英国《卫报》，“我女儿十分敏感、害羞，知道我就在隔壁工作，她能安心很多。”
桑福德是澳大利亚墨尔本生物制药公司CSL的高级开发主管。她每天工作时间都很长，下班时间从来不固定。丈夫在同一家公司的不同部门工作，如果桑福德哪天不得不忙到很晚，比如参加跨国会议，他就先带孩子回家。他俩就住在公司附近，所以无论谁接孩子都不是问题。
对桑福德来说，“就地托管”还有个好处。“如果你并非全职家长，你跟其他父母交流的机会就少很多。而在内部托儿所里，公司同事经常围在一起讲孩子的事，互通有无。我和一名男同事经常前后脚把孩子送过来，我会拜托他有空时帮忙照看我的女儿。”
美国有机食品公司克利夫·巴尔是首批试行“就地托管”的机构之一，从2010年起在加州总部成立了内部托儿所“克利夫大本营”。托儿所有13名教师和助理，服务的儿童年龄从6周到6岁之间，平均每天照顾44个孩子，最多能同时接收64个孩子。公司人力资源副总裁克劳迪娅·珀金斯告诉《卫报》，把孩子送到内部托儿所不但方便，还比外面托儿所的价格低15%到20%。
跟大多数公司比起来，克利夫·巴尔公司的产假有182天，陪产假也有112天，可谓相当慷慨。当父母休完产假回到工作岗位后，如何照顾孩子依然是让人头疼的问题。为了让从家庭回到职场的员工安心工作，该公司引进了托儿机构“儿童创造学习中心”，由他们给员工子女提供专业看护。
一般来说，第三方托儿机构向公司承租托儿场地，通常租金打折或者有一定的优惠。员工以市场价格向托儿所支付报酬，当托儿所名额不足需要排队等待时，内部员工能优先获得名额。
如今，很多托儿所越来越完善。“我们机构的重心已经由看管孩子发展为早期教育，不再只是简单地照看孩子吃喝拉撒，帮他们穿衣服、擦鼻涕。”一家托儿所的主管汤姆·哈德威克说。
对企业来说，“就地托管”不轻松
美国《Fastcompany》杂志网站指出，企业提供“就地托管”好处多多。
首先，它允许在职父母带孩子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和午休，免去接送孩子的时间和奔波。对处于育龄的员工来说，“就地托管”是最重要的企业福利之一，为在职父母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第二，它能帮助企业留住人才，特别是那些有才能的女员工，她们常常在生完孩子后就从公司消失了。有了“就地托管”后，父亲也能带孩子去上班，照顾孩子的任务可以由夫妻双方分担，缓解了育儿方面的性别不平等。根据美国《管理心理学杂志》2014年一份调查报告，“就地托管”能使员工辞职率降低至5%。每当有员工离职，企业就不得不重新招聘和培训新员工来填补空缺的岗位，造成的经济损失是离职员工收入的20%。
报告还指出，“就地托管”能提高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和效率。家长能随时查看孩子的情况，也不用急急忙忙赶回家，工作更安心。提供“就地托管”的公司员工表现和出勤率都明显高于不提供“就地托管”的公司员工，甚至优于没孩子的员工。因此，“创造工作和家庭两不误的办公环境应该成为保持工作和生活平衡的趋势。”
不过，为员工提供“就地托管”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劳动和就业律师那妮娜·安吉奥尼经常为公司提供员工福利方面的咨询，她告诉《Fastcompany》，“就地托管”的后勤工作远远不是请几个保姆这么简单。“用人单位要了解地方经营规范和成本开支，审查看护机构资质，承担潜在的儿童伤害风险，提供足够的场地和设备，还有其他诸多条件限制。因此，很多雇主还没开始就失去热情和耐心了。”
“就地托管”由谁买单
“就地托管”似乎是个理想的解决方案，然而一个现实的问题是：该由谁买单？
据《卫报》报道，澳大利亚约有80万个家庭把孩子放在托儿所里，大约40%到50%是公司内部托儿所。在家庭育儿开支中，50%来自政府拨款，每个孩子的赞助费每年最高为7500美元。
在美国《财富》杂志全球100强企业榜单中，有三分之一的企业为员工提供“就地托管”，当选为最佳雇主。注册会计师布拉福德·霍尔告诉《Fastcompany》，美国政府对设立内部托儿所的企业实施一定的优惠政策，企业可申请减税25%，每年还可获得托儿所开支的10%作为补贴，上限为15万美元。
不过，不是所有企业都愿意为员工提供这种福利。很多公司规模较小，没有开办托儿所的场地；即使公司有内部托儿所，也不意味着对员工免费开放，员工依然要按市场价格付费。因此，美国一家名叫Helpr的育儿机构挺身而出，说服企业为“就地托管”买单。“我们的使命是承担政府没有承担的责任，为在职父母提供必要的支持。”机构首席执行官凯茜·爱德华告诉《Fastcompany》。
爱德华见过无数朋友在考虑要不要孩子的时候进退两难，也见过太多优秀的职业女性生孩子后成了家庭主妇。两年前，她成立了Helpr。“我们不但要在企业内部成立托儿所，还要说服雇主为员工提供一定的育儿赞助，让‘就地托管’成为像员工保险或产假一样的福利。我们的目标是改变游戏规则，让养孩子不再只是家庭的事情。”
根据美国专业网站The Care.com的调查报告，照顾一名婴儿每周平均成本是211美元，还要支付给保姆580美元。如果企业把员工子女托管承包给Helpr，那么每小时的看护费将降低3到6美元。一名Helpr保姆的时薪大概是16到22美元，其中部分来自员工所在的公司赞助。目前，Helpr已经与多家公司签定了合同，包括数字媒体公司Vice、卢比肯环球公司，等等。
“给孩子们最好的照顾，让员工能积极、快乐地投入工作，是社会发展的长远之策。挣钱和带孩子不应该有性别分工。”《卫报》指出。
关于育儿，还有哪些企业福利？
对暂时没能力提供“就地托管”的雇主来说，还有多种方案可供选择。
有些公司为员工子女提供上限为5000美元的补贴，这笔钱无需缴纳个人所得税。当需要托管服务的员工足够多时，雇主还可以就近找一家托儿机构，谈好价格和条件。不过，这样做有一定的风险：当托儿机构出问题时，人们往往把企业视为与其同流合污，把服务合同当成“背书”。因此，企业在签合同时需要找个专业法律顾问，规避风险。
除了为期两周的常规陪产假，英国还实行延长陪产假，最多能休26周。从2015年起，英国政府推出了“共同产假”：夫妻双方一共能休假52周，并且获得最多39周的薪水。这个政策本来是为了鼓励男性更多地承担家庭责任，政府预计将有2%到8%的员工采取这种休假方式，然而实际上，休假的人不到1%。《卫报》认为，男员工要么害怕丢掉饭碗，要么在繁重的工作中分身乏术。
《Fastcompany》指出，“就地托管”和灵活的工作制度、充足的产假一样，都能缓解生育和工作之间的矛盾。然而，目前还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而且，无论采取哪种措施，羊毛都出在羊身上。正如一位《卫报》读者所言：“世上没有摇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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