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兰打造“素食主义军队”

    对在冰天雪地中保卫国家的军人来说，好菜好饭无疑是最大的慰藉之一。艰苦训练一天后，看到热腾腾、香喷喷的牛排摆在桌上，那感觉就像天使降临。然而，芬兰国防军宣布，9月1日起军人每周两顿吃素，半点荤腥都别想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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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队吃素 一周两顿

    8月22日，芬兰国防部后勤中心的艾哈·普尔基少校喜气洋洋地宣布，从9月1日开始，该国军人每周吃素两顿。她对芬兰广播公司（YLE）透露，新食谱完全符合纯素主义的要求——没有肉和鱼，只有土豆、蚕豆、燕麦、意大利面，以及英国Quorn公司的肉类替代品，后者的主要材料是大豆和蘑菇蛋白。菜单保留了奶制品和鸡蛋。

    “这可不是为了省钱。”军方的伙食供应商、芬兰国家控股的“祥狮餐饮”公司发展部经理皮特里·霍夫伦告诉YLE，吃素是基于士兵健康及“肉类制品影响环境和气候”的考量。

    “素食并不便宜。”霍夫伦补充道。事实的确如此。赫尔辛基市2016年开始在20个日托中心提供纯素三餐，结果每个孩子的餐费从每日7.3欧元涨到了11.7欧元。

    就算成本不降反升，芬兰军队也在所不惜。普尔基援引2017年6月的一份研究报告称，纯素饮食是应对气候变化的“最有效方式”。何况，营养学家认为，以植物为基础的饮食很健康，对运动员等大运动量的人来说尤其如此。在英超阿森纳俱乐部踢球的西班牙国脚贝莱林，以及凯里·欧文等众多NBA球星，就是高调的素食主义者。

    “军队食堂不是突然冒出素食的。”霍夫伦表示，吃素的决定由国防部做出，“祥狮餐饮”负责制定具体的菜谱。“很多学校已经有了素食日。不过，我们认为把两顿素食安排在不同的日子里比较好，因为学校每天只供应一餐，而我们供应两餐。”

    保护环境从吃素开始

    近年来，纯素主义风潮席卷欧洲。英国《卫报》指出，纯素主义者主张尽可能地从生活中排除对动物的剥削和虐待，这并非单纯的饮食风潮，而是包含生活、消费模式及环保主张的一场革命。

    在欧洲主要国家，参与纯素运动的人逐年增加。英国纯素协会2016年5月的民调显示，10年间，该国素食主义者从15万增至54.2万，其中63%为女性，年龄约在15岁至34岁。同年，自认是素食者的法国人增长到总人口的3%，部分“激进”的纯素主义者频频攻击法国各地的肉店、餐馆与烤肉店。德国以“无肉不欢”闻名，但10年内，“尽量不吃肉的人”从不到人口的1%猛增至近10%。

    除了健康和道德原因，环保纪录片不断“揭发”畜牧业对环境的破坏，也是推动纯素运动蓬勃发展的关键因素。其中最具影响力的当属2014年上映的《奶牛阴谋》，其制片人是大名鼎鼎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影片将畜牧业和全球变暖直接联系起来，抨击“畜牧业对环境的破坏更甚于石化产业，制造了全球51%的温室气体，消耗了三分之一的淡水”。

    在芬兰，素食主义格外流行，包括国防部官员在内的许多人对《奶牛阴谋》的观点深信不疑。芬兰“农村地区的未来”新闻网（MT）写道：“杂货店增加了素食选择，无肉餐的食谱比比皆是，媒体也传播了更多的素食主义故事。”

    据YLE报道，芬兰统计局2017年初的数据显示，该国15岁至24岁的民众中，近20%是素食者。2017年9月的民调指出，三分之一的受访者每周都选择一些日子不吃肉。生活在大都市的高学历女性通常对道德、健康和环境议题更感兴趣，她们中素食者的比例是最高的。不过，同一民调显示，芬兰人的肉食消费量逐年增长，每年人均消费肉类达81公斤。

    众多社会组织和人士不断呼吁“少吃肉、不吃肉”。据MT报道，代表应征入伍者的“义务兵委员会联合会”去年就呼吁军队引入“无肉日”，芬兰农业和林业部下属的国家营养咨询委员会也建议日托中心、学校、军队和企业员工餐厅引入更多蔬菜。今年夏季，遭受创纪录的高温折磨后，芬兰人决定将理念付诸行动。

    然而，他们忘了提前向领导通报。

    国防部长怒不可遏

    直到芬兰国防部长尤西·尼尼斯特看见新闻，才知道麾下的士兵们以后要吃素了，这令他恼火不已。这位国防部长是赫尔辛基大学芬兰历史学和芬兰国防大学军事历史学的双料博士，他似乎比后勤司令部更了解肉食对战士的重要性。

    8月22日中午，军队吃素的决定甫一宣布，国防部长就对当地《晨报》怒骂：“这是谁的决定？”“一句老话讲得好：士兵靠胃行军。没有哪支军队光喝菜汤就能打胜仗。”尼尼斯特引用的是拿破仑的名言，这位法国皇帝为了让士兵随时随地吃上肉，悬赏得来了划时代的发明——罐头。

    8月22日稍晚，这位国防部长来到芬兰广播公司的直播间，重述自己的观点。“你听说过蛋白质吗？你听说过碳水化合物吗？士兵们需要这些。”面对媒体咄咄逼人的发问，尼尼斯特强势回答，他认为军队吃素只会逼士兵不在军队食堂吃饭，“这样不太好”。

    在此之前，芬兰军队已推出素食菜单供官兵自选，但愿意“享受优待”的人少之又少。根据国防军旗下某杂志2017年的统计，该国2万名应征入伍者中只有88人是素食主义者，不到0.5%；素食主义者在各区域占比不同，最北部的拉普兰区一处军营仅为0.23%，赫尔辛基一处军营为0.63%。

    “鉴于这些数字，强制吃素似乎是一种基于意识形态的决定。”国防部长说。

    尼尼斯特的激烈反对点燃了芬兰的舆论，他因此遭到了围攻。“从历史上看，我们从未吃过如此多的肉。早年间，你只能从谷物和块根作物中摄取碳水化合物。”公共卫生协会的饮食与健康专家苏珊娜·斯特兰德巴克对YLE说，“我必须指出，军队吃的并不是纯素食，所以蛋白质不会少。奶酪和鸡蛋含有足够的动物蛋白，跟吃肉没区别。”

    媒体甚至挖出了苏芬战争和“继续战争”时期的档案，论证当年官兵们吃不到多少肉也照样打胜仗。“体力劳动和战争需要硬饼干，但不一定需要大量的肉。”MT报道称，“在‘继续战争’时期，军队中的素食比例明显高于现在，超过一半的食物不含任何肉。”不过，这些媒体没有提及，当时军中少肉是因为“不必吃”还是“吃不起”。

    YLE批评尼尼斯特的言行是在演一出政治歌剧。“毫无疑问，士兵们可以靠这种食物行军。”斯特兰德巴克模仿拿破仑的名言说，“这是一场没必要进行的辩论，但我不会对辩论感到惊讶，因为食物总能激发人们强烈的感情。”

    “如果士兵没力气打仗，原因可能不在于食物。”她说，“不幸的是，许多政客试图以评论食品和营养来赚取廉价的分数。”

    菜单中的肉能否保住？

    舆论漩涡中的另一个重要角色——“祥狮餐饮”的霍夫伦经理表示自己很冤枉。“我们不觉得这是令人震惊的变化，为军队提供的素食符合国家营养咨询委员会的所有建议。我们推出的菜单不是只剩西兰花和胡萝卜，也有动物蛋白。新菜单将是一种营养全面的素食，除了土豆和绿叶菜，还有别的。”他对YLE解释道。

    “许多应征入伍者在学校就习惯每日一顿素了，我认为这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我们每周都收集对食物满意度的反馈，调查问卷的结果是积极的。”他表示，如果发现某道菜总是被大兵们剩下，“祥狮餐饮”就会减少其供应次数。

    “菠菜是最受欢迎的10至15种菜品之一。”霍夫伦透露。但他承认，最受欢迎的是该国传统美食，比如通心粉、肉丸和烤香肠。烤肉串、鸡肉面条汤等外国菜式也人气颇高。YLE深入军营采访了若干军人，他们都表示最喜欢香肠、肉丸和通心粉，没人特别中意豌豆汤。

    霍夫伦坦言，如果菜单里满是素菜，当天士兵们叫外卖的频率会高出很多。“士兵们比同龄人需要更多热量。平常是3400大卡，到战场上是4000大卡……健康饮食不是他们的优先考量。”

    芬兰并非第一个关注军队饮食和环境、健康之间关系的国家。路透社称，早在2013年，挪威军队就批准了“无肉星期一”制度。不过，据俄罗斯“漫步者”新闻网报道，这个主意没能调动军人们的热情。

    开着坦克、战斗机等高污染载具的军队，因为顾虑气候变化而剥夺士兵们的肉食，挪威民众发现这个事实充满讽刺意味。最终，“无肉星期一”未能在该国得到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