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坚小姐”告别比基尼

    身姿绰约的女孩们身着泳装和晚礼服，踩着高跟鞋在灯光绚丽的舞台上走秀，这是人们对“选美”的第一印象。不过，历史悠久的“美利坚小姐”选美大赛即将迎来重大变革——泳装将从舞台上消失，选美不再“以貌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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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美不再“比谁穿得少”

    成为美国总统之前，唐纳德·特朗普最著名的形象之一是左拥右抱头戴桂冠的比基尼美女。作为盛名在外的“美国小姐”选美大赛的老板，他当然能这么做。所以当“美利坚小姐选美大赛取消泳装秀”的消息传来时，包括美国人在内的各国网友都十分诧异。

    “我以为美利坚小姐（Miss America）是环球小姐大赛的季前赛，现在才知道不是。后者选的是美国小姐（Miss USA）。没想到有两种不同的比赛。不过我扫了几眼视频，没看出多大区别……”在新闻论坛“Reddit”上，一位网友写道。

    美国的确有两种选美大赛，而且都和泳装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1921年9月，四大赌城之一新泽西州大西洋城发现，没有什么比一大群泳装美女更能吸引游客的了，当地临时起意推出一场选美比赛，竟然吸引了10万余名观众前来观看，“美利坚小姐”选美从此成为传统。在第一届比赛中，冠军被授予这一称号，亚军获得了泳装作为奖品。

    那时，美女们都穿着长长的连体泳装，而非火辣的比基尼。尽管如此，1950年的获胜者还是拒绝着泳装示人，这促使纽约一家服装店于1952年创立了“美国小姐”选美大赛，日后特朗普将其买下，与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联合举办。

    “美利坚小姐”与“美国小姐”就此分道扬镳。特朗普的选美赛上，美女们一个比一个穿得少，嘉宾仅凭选手颜值打分，胜者代表美国参加“环球小姐”选拔。而“美利坚小姐”组委会是非政府组织，比赛设置才艺展示环节，更重视选手的智慧和修养，也不隶属于任何国际选美比赛。

    美国VOX新闻网展示了2017年“美利坚小姐”的决胜环节：5位佳丽分别被问到对“通俄门”、巴黎气候协定、拆除南方邦联纪念雕像的看法，以及夏洛茨维尔骚乱事件和种族主义的关系、是否该为防止脑震荡而禁止足球赛。她们有20秒时间作答。

    据《纽约时报》报道，从今年9月开始，“美利坚小姐”大赛泳装环节会被选手和评委的互动环节取代，选手需着重展示自己的人生成就、目标，以及计划如何用智慧和热情推进“美利坚小姐”的工作。晚礼服环节也将取消，参赛者可以穿任何让她们觉得自信的服饰。

    “生活方式与泳装展示”及“晚礼服”各占20％的评分权重，这两个环节被取消，意味着“美利坚小姐”决赛中所有涉及外貌的评价标准都将消失。“也就是说，‘美利坚小姐’现在成了妙龄少女版的《美国达人秀》吗？”网友在“Reddit”上发问。

    “我不想穿着泳装四处招摇”

    “我们不再以貌取人，这是一种巨大的改变。”在美国广播公司（ABC）的《早安美国》节目中，“美利坚小姐”董事会主席格雷琴·卡尔森宣布了取消泳装秀的消息。她表示，今后的选拔将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比赛，对各种身材、年龄的女性都更具包容性，“选美”不再是重点。

    51岁的卡尔森是1989年选出的“美利坚小姐”，之后她曾在福克斯电视台担任新闻主播。2016年，她以性骚扰为由起诉了自己的老板、福克斯新闻网前CEO罗杰·埃尔斯并胜诉，还因此登上了美国《时代》周刊封面。美国右翼媒体布赖特巴特新闻网称她“一直是反性骚扰运动的冠军”。

    今年1月，卡尔森被选为“美利坚小姐”董事会主席，与她一同进入董事会的还有另外6名女性，她们在9人的领导层中占据了绝对多数。在《纽约时报》看来，这是一种“自救”之举——去年12月，美国《赫芬顿邮报》曝光了该组织时任CEO萨姆·哈斯克尔和文案主笔刘易斯·弗里德曼的往来电邮，其中包括他们对“美利坚小姐”们的胡乱点评，甚至还有关于她们的荤段子。

    不过卡尔森表示，取消泳装秀并非被动改变，“美利坚小姐”多年来一直在寻求新的自我定位，以便跟上现代女性的脚步。据《纽约时报》报道，赛事主办方宣称，他们20多年前就开始考虑去除泳装环节了，只因民意难违才延续至今。1995年的民调显示，多达2/3的观众希望保留泳装秀。

    现在，主办方认为民意已发生了变化。“我跟很多年轻人谈过，她们说，‘我想参赛，但不想穿着泳装四处招摇’。”卡尔森说，“于是我明白了……我们的国家正在发生一场文化变革，女性们勇敢地站起来，在许多问题上发出她们的声音……‘美利坚小姐’为加入这场女权运动感到自豪，大赛将多多关注选手的才华、智慧与想法。我们要推动这场革命。”

    在“政治正确”上奋起直追

    卡尔森将今后的比赛称为“美利坚小姐2.0”。大赛官方网站宣布，“美利坚小姐”旨在鼓励年轻女性推广她们对社会和政治的看法，大赛将向参赛者发放奖学金，资助她们修读大学和研究生课程。2017年获得“美利坚小姐”桂冠的卡拉·蒙德告诉英国广播公司（BBC），大赛除了帮她在学术方面发展，还让她得到了许多与一般人无缘的机会。

    “我有幸出席了美国总统的国情咨文演讲，在纽约的证券市场敲响了宣告开市的大钟，还能访问多家医院，让我明白修改法案、降低公众医疗费用的重要性。”蒙德说，“还有哪些工作能给一名24岁女孩这种机会？”

    最近几年，“美利坚小姐”竭力改善自身形象，以减少“物化女性”的抨击。一个显著的标志是，越来越多“不太传统”的选手登上了选美舞台：《赫芬顿邮报》称，最著名的例子是2014年的冠军妮娜·达吾鲁莉，她是第一位获此殊荣的印度裔美国女性；位居次席的妮可·凯利天生没有左臂。不过这家自由派媒体不忘“补刀”，指出这片舞台上“依然基本不存在跨性别女性和女同性恋者”。

    蒙德也许能为大赛再挽回几分面子。据布赖特巴特新闻网报道，这位布朗大学高材生高调抨击特朗普退出巴黎气候协定是“错误的”，此前还表示，她的目标是成为家乡北达科他州的第一位女州长。

    不过在“政治正确”上，才女云集的“美利坚小姐”稍微落后于“美国小姐”。达吾鲁莉之后，“美利坚小姐”连续3年选出金发碧眼的白人冠军，同期的“美国小姐”则选出了一位非洲裔美国陆军预备役上尉（2016年的迪莎娜·芭芭）和一位生于意大利那不勒斯的核物理学家（2017年的卡拉·麦考洛）。据VOX报道，特朗普旗下的美国妙龄小姐（Miss Teen USA）选美比赛2016年抢先一步裁掉了泳装环节，代之以运动装。

    有人点赞 有人嘲讽

    “美利坚小姐”近来赢得了如潮的叫好声。蒙德在推特网上高呼：“我们要脱掉泳装走进新时代啦，再见了比基尼！”她的前辈、2008年冠军得主柯尔斯滕·哈格隆德在脸书上发表千字长文，感谢这一决定：“我们所有前‘美利坚小姐’都提前得到了消息。我欣慰到几乎落泪。”

    美国自由派媒体也纷纷表示嘉许。VOX写道：“‘美利坚小姐’正在摆脱泳装比赛，这是一个开始……给年轻女性提供奖学金肯定还有更好的办法，但有进步已经很好啦。”《石英》杂志称：“每位‘美利坚小姐’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始终美丽，而美丽的定义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拓展。”

    《赫芬顿邮报》在表示肯定之余不忘敲打一番。他们刊发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一位历史学女博士生的文章《禁止比基尼救不了“美利坚小姐”》，文章写道：“取消泳装竞赛，仅仅是在需要动手术的伤口上贴了一片创可贴……获胜者仍然是花瓶吗？如果不是，那为什么比赛还必须现场直播，让观众对其身体品头论足一番？”

    “美利坚小姐”在各州的负责人反应不一。“南卡罗来纳小姐”董事会临时执行董事夏茨·埃利斯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取消泳装环节“令人沮丧”，不过他仍然支持总部的决定。“北卡罗来纳小姐”的执行董事贝斯·诺克斯则兴高采烈地表示：“如果人们真能以开放的心态倾听实施变革的原因，我想不出谁会不支持它。”1991年的“西弗吉尼亚小姐”、现担任该组织执行董事的利亚·萨默斯认为，以后的选手们总算解脱了。

    “佐治亚小姐”站出来唱反调，该组织跟总部“撇清关系”，承诺他们今年的比赛有泳装秀。2012年“美利坚小姐”预选赛的泳装冠军肯达尔·莫里斯在推特上写道：“作为一名前泳装冠军，对于取消这一环节，我的心情很复杂。”她还转发了一位网友的推文：“不要对女人说，她们不能当女人。”

    1994年的亚军克里斯托·李在《洛杉矶时报》上撰文称，穿泳装既非羞辱，也不是贬低，放弃泳装是大赛的损失，因为这发出了一个强烈的信号：美丽和智慧相互排斥。1973年的冠军、现年65岁的茱蒂丝·格林汉姆告诉《纽约邮报》：“你不能把美貌从选美比赛中剔除。（泳装传统）已经延续百年，别去破坏它。”

    “如果美国送一个胖嘟嘟的‘美国小姐’去参加环球小姐比赛，她肯定头一个被淘汰。”一位网友在“Reddit”上写道，“其他国家才不关心这个。除非她吃了核武器。”

    布赖特巴特新闻网的反对声调格外高。“卡尔森迫切想让你知道，她不仅有张漂亮脸蛋，还拥有斯坦福大学学位，并在牛津大学研究过一年弗吉尼亚·伍尔夫。”詹姆斯·德林波尔在其宏文中嘲讽道，“真会有人为《到灯塔去》的文本分析而兴奋吗？”

    “卡尔森说：‘我们不以貌取人，我们关心的是她们能说出什么。’这是最蠢的话，只有读书读傻了的人才这么说。首先，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脑袋清醒的观众收看美利坚小姐、世界小姐或者环球小姐大赛，是为了听取选手们关于如何拯救地球的意见；其次，这是商业自杀。选美比赛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看年轻女孩们互相竞争，比比谁最漂亮。”

    德林波尔写道：“从历史角度来看，‘欣赏女性美是一种贬低’的观念近期才冒出来……希腊人发动特洛伊战争，不是因为海伦聪慧过人；当波提切利为创作《维纳斯的诞生》寻找模特时，他没特意去贫民窟兜圈子；玛丽莲·梦露也不是靠睿智吸引了肯尼迪……在特朗普的国家，我怀疑大多数人会皱起眉头问，‘一场与美无关的选美比赛？那算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