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移民联盟”隐现，欧盟面临“集体反叛”

    意大利新政府移民政策的调整，以及部分德国政客倡导的“反移民联盟”，意味着欧盟的心脏出现了异变。难民问题让欧盟内部的差异充分暴露出来，如果德国、意大利、奥地利纷纷汇入反移民洪流，布鲁塞尔恐怕难以扭转这种“集体反叛”。

    几艘小小的难民船，令意大利新政府与欧盟的矛盾迅速公开化，意方已经照会了法国大使，放话说“等着马克龙为他的不当言论道歉”。同样令布鲁塞尔如鲠在喉的是，不久前的G7峰会上，上任才半个月的意大利总理孔特与特朗普结成统一战线，要求普京回归。

    意大利度过组阁危机不意味着麻烦结束。从难民问题就能看出，罗马现政权的政策并非欧洲优先，而是意大利优先。极右翼的联盟党领导人萨尔维尼出任意内政部长，他的核心诉求之一就是不让意大利成为欧盟的难民营。萨尔维尼宣称，按照欧盟对难民份额的分配，法国需接收9800人，但到目前只接纳了600多人。难民潮是欧盟面临的难题，但首先是意大利等“前沿国家”的难题，意大利极右翼政党在今年大选中的得势与此密切相关。难民潮已成为欧洲民粹主义兴起并冲击主流政治的重要诱因。

    萨尔维尼的呼声得到了来自德国的回应。德内政部长泽霍费尔冲着总理默克尔公开呛声，甚至拒绝参加高层会议，表示那些在德国边境之外或已被其他欧盟国家拒绝的难民应被遣返。泽霍费尔还呼吁建立针对移民问题的跨国联盟，认为罗马、维也纳和柏林应建立部长层面的协调机制，因此，奥地利总理库尔茨的态度十分关键。

    德国、意大利本是欧洲一体化的元老，奥地利则被视为西欧和东欧的分界线，三国现在要建立“反移民联盟”，让人联想起二战爆发前欧洲的格局。虽然这一举动颇为“政治不正确”，但德国内政部长明确宣示与布鲁塞尔相左的观念，足以说明德国国内的舆论风向正在转变——民调显示，65%的受访者不满意默克尔的难民政策。这种分歧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德国的大联盟政府再现危机，默克尔的政治地位会更加弱势。

    换个角度看，默克尔为了稳定联合政府，不可避免地会在难民政策上进一步退缩。今年的欧盟峰会上，欧盟之前制定的难民分配方案可能遭遇相当大的挑战。如果德国、意大利、奥地利纷纷汇入反移民洪流，布鲁塞尔恐怕难以扭转这种“集体反叛”。欧盟的“死忠粉”现在只剩法国，年轻气盛的马克龙对欧洲一体化依然抱有信心甚至野心，然而一年过去，他显得愈发孤单。何况，如果原本进入意大利的难民分流到法国，法国大概也吃不消。

    2009年的欧债危机带来的主要是经济层面的挑战，法德密切配合，约束了希腊，虽然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愤怒，但没有严重反弹。2015年以来的难民潮给欧盟带来的是全方位的冲击甚至“溶解剂”，让欧盟内部的差异暴露出来。英国脱欧，东欧也“脱欧”，虽然没离开欧盟，但东欧诸国与欧盟核心区保持了距离，匈牙利就明确反对布鲁塞尔的决策。

    就人口出生率看，欧盟成员国中接纳难民较多的国家，不得不面对身份认同的危机。欧洲是谁的欧洲？如果东欧只是欧盟的手足，意大利及德国就是欧盟的心脏。意大利移民政策的调整，以及泽霍费尔倡导的“反移民联盟”，意味着欧盟的心脏出现了异变。

    欧债危机让我们看到了“多速欧洲”，难民潮则让我们看到了“多样欧洲”。不断扩大的欧盟终归是有极限的，过度扩张带来的最大危险就是内部凝聚力下降甚至衰竭。

    作者是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