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天气连袭印度

    “我希望在那里的是我，能替他们去死……星期三晚上他们兴奋到不肯睡觉，要是我答应让他们再玩一会儿，也许他们就能活下来。”拉吉比尔告诉《印度时报》。因为沙尘暴，印度北方邦阿格拉地区的这个家庭失去了两个孩子。在全印度，5月以来已有至少278人因极端天气丧生。

    两周内死于风暴的人，比2017年全年还多

    对印度人来说，沙尘暴和暴风雨都不是新鲜事。由于西北部横亘着塔尔沙漠，加之周期性的季风气候，每年春夏之交这个国家都会被黄沙和暴雨困扰，但2018年的情况格外不同。拉贾斯坦邦阿尔瓦尔地区的居民希瓦姆·洛希亚告诉法新社：“至少这25年里，我没见过破坏力如此之大的风暴……这是一场噩梦。”

    刚刚进入5月，一场空前的沙尘暴袭击了印度西部和北部地区，北方邦、拉贾斯坦邦首当其冲。《印度时报》称，截至5月3日有至少127人因此遇难，伤者达数百人。紧随沙尘暴而来的是暴风雨，北部有至少134人死亡，其中北方邦受灾最为严重，仅阿格拉地区的死亡人数就超过40人。位于阿格拉的泰姬陵虽然未受此轮风暴破坏，但据“今日印度”网站报道，这座世界文化遗产的大门在4月11日晚间被时速高达100公里的强风刮坏，门前一座尖塔落地，摔得粉碎。拉贾斯坦邦有至少12人因强降雨丧生。

    沙尘暴刚刚过去10天，新一轮沙尘和雷暴在5月14日滚滚而来。时速超过120公里的强风将电线杆和树木连根拔起，在包括首都新德里在内的印度北方夺去了至少41条性命。更糟糕的是，极端天气仍未偃旗息鼓。据印度“DNAindia”网站报道，印度气象局5月16日发出警告，该国北部大部分地区面临新一轮沙尘暴、雷阵雨和风暴。

    据《印度时报》报道，自4月11日至今，印度各地遭遇的沙尘暴和雷暴共夺走至少278条人命，仅5月前两周就有223人在风暴中死亡，比2017年全年（197人）还多。伤亡如此惨重，是因为夏季高温让不少居民选择在室外过夜，结果被倒塌的墙壁、树木、电线杆砸中，或是遭遇雷击。一些农村的房屋质量不佳，沙尘暴和暴雨又多发生在夜间，令很多熟睡屋中的人在土墙倒塌时来不及逃出。

    灾难片般的一夜

    5月13日下午4点半，新德里的天空变成了深灰色，随后，暴雨倾盆。对安坐家中的人来说，天气瞬间变得清爽。然而，被堵在路上的人们度过了灾难片般的一夜。

    在德里机场，超过24个航班延误或取消，至少40个航班转降外地。据《印度斯坦时报》报道，新加坡航空公司的SQ406航班不得不掉头向南，飞往1100公里之外的孟买，因为除了新德里，唯有那里能够承载巨大的A380客机。不过，推特网上的网友表示，大多数滞留机场的乘客反应异常平静，毕竟狂风暴雨就在窗外，谁也不愿冒险。印度网友“anupama”发推文感谢了印度航空公司，因为后者没有像其他公司一样取消航班，让他在延迟4小时后抵达了目的地。

    在德里市区，暴雨令公路堵成了停车场，一些搭乘地铁的上班族也未能幸免。印度亚洲国际新闻社（ANI）报道称，新德里“蓝线列车”因遭水淹，在晚高峰停运了接近一个半小时。把车停在家里也非万无一失，新德里瓦桑维哈地区一辆白色奥迪A6轿车被倾倒的大树劈头砸中，几乎裂成两半。连接总统府和国会大楼的“国王大道”上，暴风雨只用了几分钟便将一辆三轮车像纸灯笼一般扯碎。

    《印度快报》称，当晚首都区警察局的电话被打爆了，到晚上7点半，警方已接到189个关于大树被刮倒的电话，40个关于倒下的电线杆，31个报告屋顶被刮飞，还有14辆车被砸坏。这一夜，新德里有3人不幸遇难，18人受伤。一名19岁男子被倒塌的墙砸中，在送医途中死亡；一名骑自行车带孩子出行的女性被坠物砸死；第三位受害者是27岁的女性，她在一家网红餐厅前被大树砸倒，当场身亡。

    首都尚且如此，农村地区的情况可想而知。《印度快报》5月17日报道称，在13日的暴风雨中，阿格拉地区至少有43人遇难，其中24人是泰姬陵附近一座小镇的居民。当法新社记者来到镇子里，拉姆·巴罗斯正在哀悼自己的孩子。“屋顶倒塌了，一块大石头压碎了我儿子的脑袋。”他说，“60多个人帮助我们清理废墟，挖出尸体。人们来不及反应，这太突然了。”

    邻村的安尼·库玛尔幸运地在瓦砾中活了下来。“我们坐在屋外，风突然肆虐起来，我们4个人被倒塌的墙壁压在下面，祖父遇难了。”库玛尔说。在拉贾斯坦邦的巴拉特普尔，一所大学门口的支柱倒塌，当场砸死3名刚刚通过征兵体检的18岁青年。

    印度国家灾害管理局的数据显示，相比于风暴、洪水和热浪，闪电在该国杀死的人更多，每年有2000多人遭雷击死亡。据卡塔尔半岛电视台报道，13日雷电在西孟加拉邦造成14人死亡，其中4名是年龄在8～12岁的儿童，他们在暴雨中抢摘种植园中的芒果而遭遇不幸。

    这足以解释，印度人为何纷纷在社交网站上分享防雷击的“秘籍”。遇到打雷立即蹲下，两脚并拢、脑袋低垂，这种以“圆润”姿势避免自己成为目标的方法在网上颇为流行，借机布道的宗教人士也不少。一个账户名为“DhanrajDara1”的人发帖宣称，极端天气是在惩罚“人们不接受‘神的宪法’，只有完全神圣的避难所才能摆脱这些悲剧”，并附上了自家教派的宣传画。

    “我们的政府将站在这些家庭身旁”

    极端天气频繁来袭，伤亡数字越来越大，印度总理莫迪接连发推文向死难者及其家属表示悲痛和慰问，并要求官员提供帮助。各邦首长闻风而动。拉贾斯坦邦首席部长瓦孙达拉·拉杰宣布，官员们已赶往受灾地区开展救援工作，邦政府还将向死者家属补偿40万卢比（约合人民币3.8万元）。西孟加拉邦首席部长玛玛塔·班纳吉表示，她的政府将向死者家属及房屋和作物遭到破坏的家庭提供援助。“我们无法控制自然，无法带回逝去的人，但我们的政府将站在这些家庭身旁，并尽一切力量帮助他们。”班纳吉说。

    在受灾最严重的北方邦，首席部长约吉·阿迪蒂亚纳中断了在南方的竞选活动，赶回视察被风暴侵袭的地区，但部长亲自露面也无法安抚民众。“我们不敢入睡，担心风暴卷土重来。我们做了一切能做的事，但什么也挡不住大自然的愤怒。”40岁的阿格拉居民吉哈告诉法新社。

    在西孟加拉邦的首府加尔各答，备受折磨的民众开始寻找责任人。据《印度电讯报》5月17日报道，加尔各答市盐湖区的居民们表示，他们早就要求市政公司修剪树枝、加固树根，但对方充耳不闻。26岁的汽车空调维修店老板米拉什说，他写过好几封信给当地议员和负责环境事务的官员，但几个部门来回“踢皮球”，他一番奔波，只得到议员“会采取行动”的口头承诺。在13日的暴雨中，他的一名员工准备钻进汽车检查时听到头顶传来巨响，立即跳出车外，从倾倒的大树下捡回一条命。

    雨过天晴后，米拉什和几位邻居来到市政府前“兴师问罪”。被问及为何迟迟不采取行动，一名官员表示园林部门未批准修剪树枝，“许可证只用于砍树”，接着推诿称：“我们没有足够的人力来修剪盐湖区所有树木……汽车本来就不应该停在树下。”

    “反常”可能变成“常态”

    “沙尘暴通常不会那么猛烈，也覆盖不到这么大的范围……这已经足以被称为反常事件了。”印度一家私营天气预报公司的首席科学家马赫什·帕拉瓦特告诉《印度斯坦时报》。坏消息是，这些反常的灾情可能越来越频繁，甚至变成常态。新加坡《联合早报》援引印度气象局局长莫哈帕特拉的话称，该国北部近期遭遇的风暴频率和强度非比寻常，原因可能在于全球变暖导致的气候异常。

    5月17日，印度《第一邮报》援引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今年1月发布的报告称，2017年全球地表温度达到了自1880年有记录以来的第二高。印度今年的最高气温也屡屡打破同期纪录，据ANI报道，刚刚进入5月，拉贾斯坦邦的最高气温就全线突破40摄氏度，最高达到了45.5摄氏度。

    “有足够的研究表明，随着气温进一步攀升，沙尘暴将更加来势汹涌，这确实与气候变化有关。”美国《太平洋标准》杂志援引印度学者钱德拉·布斯汉的话称，“气候变化正在加剧所有极端天气事件。”美国《国家地理》杂志警告：“雷暴、山洪和热浪可能更为频繁，其强度在印度北部将更加明显。”

    极端天气侵袭的不只是印度，事实上，整个南亚季风带都受其影响。阿拉伯海正在变暖，巴基斯坦周边地区也是如此。“沙尘暴的强度正在全球范围内加剧，不仅在印度，还有中东和撒哈拉。”布斯汉指出。

    据英国《卫报》报道，由于持续来袭的热浪，专家认为未来5年印度的死亡人数将猛增0.5%；如果全球持续变暖，到本世纪末印度将有大片地区不适合人类生存，数百万居民有沦为气候难民之虞。巴基斯坦、孟加拉国等南亚人口大国面临着与印度同样的挑战。超过17亿人受到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的威胁，没有人可以等闲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