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关税“大刀”伤害了谁

    “狼”终于来了。早在竞选美国总统时期，特朗普就一再宣称要筑起贸易壁垒，实现“公平的贸易”。3月8日，他将这一承诺变成了现实。随着他宣布将向进口的钢铁和铝征收高额关税，美国乃至全世界被推向了贸易战的边缘。

    特朗普打的什么算盘

    3月8日，在头戴安全帽的钢铁厂工人们簇拥下，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了一份声明，援引了一部极少被使用的美国法律——他的鹰派经济顾问们从浩如烟海的法条故纸堆中挖出来的《1962年贸易扩展法》——正式宣布将于15天后即3月23日起，对美国进口的钢铁和铝分别征收25%和10%的关税。

    “今天我通过对进口商品课征关税，来保护美国的国家安全。”特朗普在白宫宣布，“强大的钢铁和铝业对我们的国家安全至关重要。绝对至关重要。钢铁是钢铁，你没有钢铁，你就没有国家……打造我们的军事装备，就要用我们国产的钢铝。”

    在“德国之声”电台看来，这不像美国总统该说的话。但特朗普或许不在乎这些评价，因为那些来自美国东北部“锈带”的铁杆粉丝给予了他足够的支持。他的心情如此放松，以至于闹了个小乌龙。美国“政治”新闻网报道称，来自宾夕法尼亚州的工人代表斯科特·索特里奇应邀分享了他父亲因钢铁进口而失业的故事，特朗普听后安慰道：“你爸爸在天上看着你呢，他现在一定为你感到骄傲。”正要转身离开的索特里奇尬立当场：“哦，他还活着呢。”幸亏特朗普反应快，在哄堂大笑中立刻回应：“那他一定更骄傲了。”

    在会场之外，特朗普却很难笑出声。美国主流媒体再次众口一词抨击白宫，连右翼的福克斯新闻网都打出了“特朗普惹恼所有人”的标题。从东京、首尔到布鲁塞尔，美国几乎所有重要盟友都在对华盛顿口诛笔伐。

    据英国《卫报》报道，截至7日，世界贸易组织（WTO）已有18个成员对美国此举表达担忧；欧盟、巴西、韩国、日本、英国、澳大利亚等经济体均表示将采取应对措施。德国总理默克尔、法国总统马克龙、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欧盟执行委员会主席容克纷纷发声批评美国，日本和韩国则暗示将向WTO起诉。

    特朗普想要的可能正是这些。3月2日他在推特网上宣称：“当一个国家（美国）与几乎所有国家做生意、损失数以十亿计的美元时，打贸易战是一件好事，而且很容易赢……我们会大获全胜，这事很容易！”英国《金融时报》3月12日报道称，特朗普10日在宾夕法尼亚州一个竞选集会上将钢铝关税形容为“我的宝贝”，并威胁称，如果欧盟实施报复，美国将对奔驰和宝马汽车征税。“你们想要送钱给我们国家吗？”他问道。

    这个集会是为了13日美国国会众议院一个席位的补选而举行的。宾州是美国钢铁业的核心地区，在2016年总统大选中，这个长期的“深蓝州”出人意料地转而支持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对后者的胜利居功至伟。今年年底国会将迎来中期选举，为应付这场决定自己执政前景的“大考”，特朗普宁肯与世界为敌也要对钢铝征税，其实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美国国内吵成一团

    虽然特朗普的几乎所有决定都能在美国引发争执和对立，但很少遭到如此狂风骤雨般的反对。在他签署声明的前夜，上百名共和党众议员联合向总统致函，敦促他放弃批准该项征税。

    众议院筹款委员会主席、共和党人凯文·布雷迪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关税计划将导致“许多意想不到的负面影响”，建议总统采取更加“有针对性”的措施。《金融时报》12日称，共和党在国会最资深的参议员、财政委员会主席奥林·哈奇公开表示反对增加关税，参议员杰夫·弗莱克则表示，将提交使关税计划失效的法案。

    共和党高层难得地公开批评了这一政策。“政治”新闻网指出，自20世纪80年代起，削减关税就是共和党的一贯立场，新政策和该党的传统主张完全相悖，并且打破了共和党宣传经济成果的中期选举应战策略，这些都让好不容易与特朗普初步磨合成功的共和党人无法接受。

    3月5日，共和党头号“大佬”，众议院议长、众议院共和党领袖保罗·瑞安站了出来，公开批评钢铝关税计划将损害经济。CNN称，瑞安表示，一些国家对美倾销是“不容否认的事实”，但他担心特朗普的保护主义措施会反过来损害美国利益。他“对一场商业大战的后果极为担心”，希望政府“采取像外科手术那样瞄准对象打击的措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打击一大片。

    来自肯塔基州的另一位“大佬”、参议院共和党领袖米奇·麦康奈尔6日表示，关税在共和党参议员间引起了“许多焦虑”，人们担心演变为更大范围的贸易战。

    麦康奈尔此言非虚，因为欧盟当天公布了“报复清单”，肯塔基名产波本威士忌首当其冲，瑞安家乡生产的哈雷摩托车也位列其中。至于欧盟执委会主席容克点名“报复”的李维斯牛仔裤，则来自众议院民主党领袖南希·洛佩西的老家旧金山。

    国会的反对声浪滔天，白宫内部也非铁板一块，特朗普的财政部长姆努钦和商务部长罗斯都谨慎地表示，美国不寻求也不想卷入贸易战。7日，总统首席经济顾问加里·科恩宣布挂冠而去，引发了美国媒体新一轮热议。

    美国彭博社称，虽然白宫没有公布科恩辞职的具体原因，但媒体一致认为，他在用行动表明自己拒绝支持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华盛顿邮报》引述知情人士的说法称，科恩原本计划在未来几周挡下总统的决定，但他输掉了这场“内战”。不过，也有观点认为科恩仅仅是在完成了减税大业后功成身退。特朗普则在推特网上表示：“我仍然想做一些人事调整（永远追求完美）。没有混乱，只有巨大的能量！”

    不论原因为何，科恩这位“全球主义派”离职都意味着“本土优先派”终于在白宫的权力游戏中大获全胜。后者的代表人物、曾任国家贸易委员会主任的彼得·纳瓦罗很可能接过科恩之位。“德国之声”分析认为，曾出版《致命中国》一书的著名保守派评论员拉里·库德洛也是继任人选之一。

    欧盟日韩加紧游说

    早在特朗普3月1日预告将征收钢铝关税之前，欧盟就拿出了少见的强硬口气对美施压，誓言将在必要时采取报复性行动，以保护欧洲民众。法国国际广播电台指出，欧盟每年向美出口价值50亿欧元的钢铁产品和10亿欧元的铝制品，如果美国关税方案最终实施，欧盟每年将损失28亿欧元，此举对自由贸易的潜在威胁更是难以估计，因此欧盟势必坚决反击。

    不过，在把威士忌、摩托车和牛仔裤列为标靶的同时，欧盟也在做两手准备。《金融时报》12日报道称，欧盟代表正在幕后“疯狂地努力”，试图说服美国对欧豁免关税。该报认为，“豁免”本身就是外界施压的结果，因为3月4日纳瓦罗还对CNN信誓旦旦地宣布，“美国钢铁关税不会豁免任何国家”，次日特朗普也发推暗示关税将应用于所有国家，但到了8日，在签署关税决定的同时，特朗普公布了另一份文件，宣布美国最大贸易伙伴兼进口钢铝的第一大来源国加拿大，以及墨西哥将被排除在惩罚性关税之外，此举号称是为了达成“一份更好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9日，特朗普宣布对澳大利亚也豁免钢铝关税，并发推宣告将“对那些在贸易和军事上都公平对待我们的真朋友，展现出极大的灵活性和合作”。

    眼见壁垒开了口子，盟友自然一拥而上，奋力证明自己是“真朋友”。据“德国之声”报道，此前屡屡放出狠话的欧盟贸易委员塞西莉亚·马尔姆斯特伦3月9日一改口风，称“欧盟与美国是密切盟友，能免于被这样对待”。英国、日本、韩国高级官员均表示正在争取豁免。当天稍晚，姆努钦接受美国CNBC电视台采访时表示：“总统有权豁免，我的期望是，他或许会在未来两周内考虑豁免其他一些国家。”

    不过，《金融时报》指出，欧盟对豁免机制并不奢望，主要精力放在准备“由布鲁塞尔作出严厉和明确的反应”上。3月10日，欧盟和日本的高级官员在布鲁塞尔会晤了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这个会议的本意是讨论如何联合对付中国钢铁过剩，结果却演变成对彼此间贸易的讨论。显然，会议未能解决问题，马尔姆斯特伦会后承认，“尚未得到美国在豁免程序上的确切信息，下周将继续商谈”。“德国之声”称，图斯克警告“欧盟对贸易战并非没有经验”，并建议在3月22日至23日的欧盟峰会上讨论与美国的贸易问题。

    各方都没有忘记中国，尽管中国钢铁只占美国进口总量的1～2%，排名第11位。3月7日，正在与欧盟大打口水仗的特朗普不忘发推特称：“已要求中方制定计划，以在今年将美中之间庞大的贸易逆差减少10亿美元。我们与中国的关系非常好，我们期待看到他们提出的办法，我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特朗普此言让包括中国在内的各国媒体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彭博社指出，去年美国贸易赤字创下9年来的新高，逆差达566亿美元，对华商品贸易逆差更是高达3750亿美元，不知总统的“10亿美元”要求有何意义。

    中国政府表示，将对美国的关税壁垒做出“适当和必要的回应”。中国外长王毅说：“在全球化的今天，诉诸贸易战的一方必将在惩罚他人的同时惩罚自己。”3月11日，中国商务部部长钟山指出，中美贸易不平衡与美方高技术对华出口的管制有关，“如果美国对华出口管制放宽，对华贸易逆差可减少35%左右”。有中国网友评论称：“只要你放开卖发动机，我们能买到你贸易顺差；只要你出口航天技术，我们能买到你重振美国。”

    本版图片来源CF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