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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08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被塔利班囚禁五年 在地牢里生下四个孩子

人质家庭的故事是真是假?

本报特约撰稿 胡文莉   青年参考  ( 2017年11月08日   09 版)

    波义耳一家是意外遭绑架,还是投靠恐怖组织反被囚?各国媒体众说纷纭。

    加拿大民众抗议奥马尔·哈德尔获得加政府的公开道歉与巨额赔偿。奥马尔曾是乔舒亚·波义耳的小舅子。

    被塔利班囚禁5年后,加拿大人乔舒亚·波义耳和妻子凯特兰·科尔曼今年10月被巴基斯坦军方成功解救,一同获救的还有他们在地牢里生下的3个孩子。

    乔舒亚称,带着对恐怖组织的黑色记忆、肉体创伤及未解的疑团,他们努力适应回到阳光下的生活。然而,许多人并不相信他讲述的故事。

    四个孩子出生在地牢里

    加拿大人乔舒亚和美国人凯特兰相识于网络。2011年,他们结了婚,次年一起前往中亚旅行。几个月后,在阿富汗距离塔利班控制的喀布尔仅40公里的瓦尔达克省,他们遭遇塔利班的袭击,自此销声匿迹。

    一家人多年后获得解救,他们能被发现,很大程度上出于偶然。据美国《纽约客》杂志报道,今年9月,美国一架无人机经过巴基斯坦与阿富汗接壤的古勒姆山谷,在哈卡尼营地附近拍摄到一名白人妇女带着孩子玩耍。他们会是塔利班的俘虏吗?起初,美国政府打算出动特种部队实施营救,但考虑到难以分辨他们的立场,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数日后,持续观察的美军发现他们被赶进车里,向巴基斯坦境内驶去,终于确认他们处境危险。美国向巴政府施压称,如果巴方不解救人质,美国将“自行采取行动”。巴基斯坦迅速回应,几小时后,他们打爆了那辆车的轮胎,截停了它。恐怖分子仓皇逃走,乔舒亚一家重获自由。此时,他们已被塔利班囚禁5年之久。

    获释后,乔舒亚告诉媒体,他原本是想到阿富汗帮助“全世界最受忽视的人们”。被塔利班旗下的“哈卡尼网络”组织绑架后,他们辗转住过3座地牢,第一个地牢极为原始,第二个稍微好些,第三个则充满暴力,在那里他们经常遭到殴打和隔离。乔舒亚说,妻子曾被塔利班士兵侵犯。

    被绑架时已怀有身孕的凯特兰在地牢里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我们一直梦想有个大家庭,生一打孩子。地牢里没有书、报纸和电影,什么都没有。作为人质,我们整天无所事事。”乔舒亚告诉美联社,枯燥无味的囚禁生活让他们养育孩子的念头更加强烈,两人诞下爱情的结晶是不幸中的万幸。

    之后,凯特兰再次怀孕,由于穿着“布卡罩袍”掩饰了身材,塔利班毫不知情。直到乔舒亚打着手电筒在黑暗中完成了接生,听到婴儿啼哭的恐怖分子才惊讶地发现,这个被囚禁的家庭又添了人口。乔舒亚说,他们最小的女儿一出生就被塔利班分子杀害了。

    偶尔,这家人也会感受到些许善意。乔舒亚告诉英国广播公司(BBC),一名来自西方的塔利班战士经常与他讨论“鲜为人知的伊斯兰教义和历史问题”。得知这家人遭受暴行,对方发誓要向组织高层揭发“亵渎信仰的罪行”。

    目前,这一家五口已回到加拿大安大略省,住在乔舒亚的父母家。乔舒亚努力像电影《美丽人生》里的父亲一样小心翼翼保护孩子们幼小的心灵,但长期的监禁还是让他们对新生活无所适从。

    “重回人间”需要适应

    乔舒亚最担心的是已到学龄期的长子。“别说那些复杂的游戏和玩具了,我们甚至要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学习。这不是‘欢迎回到西方世界’或者‘欢迎回到加拿大’,而是‘欢迎回到人间’。”他告诉美国全国广播公司。

    从巴基斯坦回到加拿大的旅途中,每到一座中转机场,孩子们就会急切地问爸爸,这里是不是新家。位于渥太华郊区的家成了孩子们心中的童话世界。乔舒亚告诉加拿大广播公司,4岁的纳贾什对冲马桶着了迷,爷爷则困惑于孩子们迫不及待地用手抓蛋糕吃。“过去,他们都是用手捡起被扔到面前的东西,塞进嘴里。他们从未见过盘子、刀叉,需要时间去适应。”

    黑暗的过去仍然影响着孩子们。“照相机会让他们回忆起被胁迫录制人质视频的情景,看到钢笔则联想到恐怖分子给父母注射镇静剂的针管,就连关门声也会让他们觉得有人破门而入搞突击检查。我们只能祈祷孩子们的心灵创伤早日愈合。”乔舒亚说。

    一家五口如今挤在一个小房间里过夜,即便如此,孩子们还是觉得这个小房间“比牢里最大的房间大得多”。

    在乔舒亚的岳父詹姆斯·科尔曼眼里,女儿和女婿都“太傻太天真”。2012年这对小夫妻被绑走时,他就告诉美联社,这两人没有意识到自己闯进了什么地方。“我猜他们想体验当地风土人情,做做义工之类的。”得知他们被解救,除了亲人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詹姆斯也表达了对女婿的愤怒,他对美国广播公司表示,“把怀孕的妻子带到那种险地,简直丧心病狂”。

    是人质还是“圣战”追随者?

    媒体对乔舒亚的质疑声不绝于耳。据英国《卫报》报道,他对恐怖主义近乎痴迷,自称参与编辑了“维基百科”网站上几乎所有跟恐怖主义有关的信息。《今日美国》报指出,与凯特兰结婚前,他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当时的岳父和小舅子都参加过恐怖行动,他的小舅子——加拿大籍的奥马尔·哈德尔,15岁时在阿富汗战争中以手榴弹炸死过美国士兵,在关塔那摩军事监狱里坐了10年牢,入狱时是那里年龄最小的恐怖分子。其父艾哈迈德则继续“圣战不止”,直到2003年死于一场战斗。

    今年7月,奥马尔因未成年期间“在关塔那摩基地遭到虐待和关押,而加拿大政府未给予应有的法律援助并长期忽视其基本权益”,获得了加政府的公开道歉与1050万加元赔偿,此事引爆了该国媒体与社交网络。

    种种“黑历史”令乔舒亚面对如潮的质疑,他向加拿大《多伦多明星报》强调,自己当了17年素食者,连老鼠都不忍心伤害,“关于我去阿富汗是想投奔恐怖组织这种说法,任何了解我的人都会当作笑话”。至于被绑架的原因,他认为是当时妻子身孕明显。“塔利班战士经常跟我们说,美国很快就会交赎金,他们不会容忍美国的孩子出生在监狱里。”

    “我会坚持下去,继续做正确的事情,无论代价几何。”乔舒亚说。

    欧盟愿付赎金 美国“绝不妥协”

    在“哈卡尼网络”胁迫乔舒亚一家录制的求救视频中,乔舒亚留着络腮胡子,凯特兰被严实地包裹在黑罩衫中,两个孩子惊恐失措。该组织向美国和加拿大政府索要赎金,但美国拒绝支付。

    美国政府并非不想营救这对夫妇。据BBC报道,美国特种部队一名退休官员透露,在军方的人质解救计划中,这家人曾榜上有名,但当时政府将注意力集中在被“哈卡尼网络”俘虏的美国士兵鲍威·伯格达尔身上,营救平民的计划不了了之。

    《纽约客》指出,伊拉克战争后,绑架逐渐成为极端组织的一种政治手段,“哈卡尼网络”正是带头实施绑架的组织之一,绑架对象包括商人、记者、非政府组织的义工、医疗人员等,其中志愿者和医疗人员占比最高。据统计,9·11事件以来,已有32个国家的超过1200人在伊拉克、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被绑架,其中近半数是美国人;美国人质被处决或长期监禁的几率,比其他国家的人质高两倍。

    恐怖分子提出的高额赎金往往令普通家庭难以承受,而作为打击恐怖主义的带头国家,美国政府对恐怖组织“从不妥协”,理由是后者尝到甜头后,会变本加厉地进行绑架,赎金也会成为其恐怖活动的直接经济支持。美国政府甚至警告受害人家庭,向恐怖组织支付赎金将面临法律惩罚。欧盟国家往往愿为被绑架的本国公民解囊,使得这些国家的人质生还几率大大提高。

    《纽约客》指出,没有证据表明,强硬政策降低了美国人被绑架的几率,唯一被大大减少的是人质生还的几率。该杂志分析称,赎金仅占恐怖组织收入的很小一部分,除了牺牲人质,还有很多方法能切断其资金来源。此外,从获救人质口中能得到关于恐怖组织的更多信息,可以帮助政府将后者一网打尽。

    许多痛失亲人的美国家庭谴责政府部门在营救人质方面协作不力、运转低效,不少政府官员呼吁重新制定更有效、更人道的人质营救政策。

    无论乔舒亚一家的遭遇是意外还是质疑者口中的自作自受,这场由巴基斯坦军方主导的营救行动都被视为该国向特朗普政府示好的积极信号。多伦多大学教授艾沙·艾哈迈德认为,在美巴关系紧张的特殊时期,营救人质并非心血来潮。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报道,特朗普称,营救行动意味着“巴基斯坦开始尊重美国,愿意付出更多努力以维持地区稳定”。而在艾哈迈德看来,“巴基斯坦有自己的打算,他们玩的是地缘政治的长线游戏”。

 

人质家庭的故事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