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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08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性丑闻的多米诺骨牌”在多国倒下

本报特约撰稿 胡文莉   青年参考  ( 2017年11月08日   06 版)

    国防大臣迈克尔·法伦成为英国国会因性丑闻下台的第一位高官。图片来源CFP

    《纸牌屋》男主演凯文·史派西的性丑闻表明,男性也可能成为性骚扰受害者。

    好莱坞大亨哈维·韦恩斯坦性骚扰事件曝光至今一个月,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多国陆续掀起“揭发骚扰者”的风暴,越来越多的名人政要在滚雪球般的运动中被撕去斯文外衣,接受调查。

    “火势”从娱乐圈延烧至政界,蔓延到民间,人们在社交网络上坦陈过去没有勇气讲出的不堪往事,反映出性骚扰是世界各国面临的普遍问题。

    性骚扰丑闻的“雪球”越滚越大

    11月1日,英国国防大臣迈克尔·法伦宣布辞职,成为该国国会因性丑闻下台的第一位高官。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10月30日,女记者朱莉娅·哈特利-布鲁尔在社交网络上发表文章,声称2002年的一场晚宴上,一名内阁官员多次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直到忍无可忍的她警告“要揍他”,对方才收回“咸猪手”。

    文章没有点明这位高官的姓名,但媒体纷纷猜测是有“前科”的法伦。据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下议院议长安德里亚·利德索姆向首相特蕾莎·梅揭发,法伦曾在议会上对她言语下流、动手动脚。

    多重压力下,法伦被迫辞职。他在辞呈中写道:“对内阁的非议近日甚嚣尘上,我对往日的所作所为进行了深刻反思。”“这些年来社会风气发生了变化,十几年前人们认可的行为,在今天已变得不可接受了。”他向BBC暗示,辞职的另一个原因是,担心“更多指控会接踵而来”。

    在英国脱欧即将进入新一轮谈判的关键时刻,得力干将黯然离去,让特蕾莎·梅颇感头疼。然而,前内阁大臣邓肯·史密斯指出,法伦不会是因性丑闻辞职的唯一官员。据英国《每日邮报》报道,国际贸易部大臣马克·加尼尔曾让秘书替他买情趣用品,还用下流话挑逗她;特蕾莎·梅的第一秘书达米安·格林向比他小30岁的女作家发过露骨短信,赞美她为报刊拍摄的内衣照令他心生爱慕,并邀她小酌一杯;两名议员被指召妓;一名议员的电脑里藏着“令人震惊”的视频;自称是虔诚基督徒的前威尔士事务大臣斯蒂芬·克拉布向多名女性发送过下流信息……

    丑闻一桩桩浮出水面,迫使特蕾莎·梅下令彻查。截至目前,保守党编撰的涉嫌名单中已囊括36名保守党议员,其中有6名内阁大臣。据英国《卫报》报道,“揭发骚扰者”风暴导致多名议员被停职等待调查,包括保守党党鞭克里斯·平彻。在野党工党也未能幸免,议员凯文·霍普金斯已被停职,尽管他对指控矢口否认。

    面对越来越长的丑闻名单,多名议员呼吁重新组阁,以正“英国政坛长久以来的不良风气”。男政客们大呼冤枉。保守党议员罗杰·盖尔告诉英国《独立报》,性丑闻调查已演变成无中生有的“抓男巫”运动。工党女议员哈丽雅特·哈曼反驳了这一说法,她告诉BBC:“这不是无中生有,而是来得太迟。”

    保守党议员敦促首相趁此机会根除“更衣室文化”,即男性在更衣室内开大男子主义、性别歧视、种族歧视、反同性恋的玩笑。保守党还发布了新的行为准则,并启用新的投诉机制,给为政客工作的女性自由职业者开辟便捷的投诉渠道。

    各国掀起反骚扰浪潮

    随着反骚扰运动蔓延至民间,矛头从名人转向了普通人,受害者们开始揭发朋友、老师、同事、上司、陌生人……在社交平台上,社会活动家塔拉娜·伯克发起名为“我也是”的运动,鼓励性骚扰受害者勇敢说出曾让他们难以启齿的故事。

    伯克告诉美国《纽约时报》,10年前,一名13岁女孩向她倾诉了被虐待的经历,令她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然而,当时她没有能力为女孩提供任何帮助。此事一直萦绕在她心头,若干年后,她创办非营利机构,专门为此类受害者提供援助。好莱坞大亨韦恩斯坦的性丑闻曝光后,伯克在社交网络上写道:“如果所有遭受过骚扰、侵犯的人都说出‘我也是’这句话,或许就能振聋发聩,使社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的倡议得到了热烈回应,在脸谱网上不到24小时就被分享了超过120万次。无数受害者在社交网络上讲出了自身经历,并彼此安慰、鼓励。一名网友表示,她念高三时“第二次被强奸”,但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照常去学校上课。另一名网友表示,自己的伤口早已愈合,但羞耻感刻骨铭心。网友帕梅拉·怀特指出,如此多的受害者把网络当成“树洞”,恰恰反映出对侵犯保持缄默是长久以来的社会风气。

    美国《沙龙》杂志的编辑伊琳·基恩认为,除了“缄默文化”,社会的漠视也是助长骚扰之风的原因之一。尤其是当加害者位高权重时,很多人害怕说出遭遇后得不到公正对待。“只有当没受过侵害的人也站出来为受害者发声,给她们一个安全而公正的环境时,才有可能杜绝性骚扰。”

    在大西洋彼岸,法国发起了名为“揭发那头猪”的民间反骚扰运动。不过,在这个以浪漫著称的国度,人们对这场运动的态度有所不同。

    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法国两名议员和一名前内政部长面临指控。被问到是否该揭发骚扰者时,现任内政部长热拉尔·科隆回答“要看情况”,因为“调情和骚扰是两回事”。财政部长卢诺·勒麦尔则明言不会举报骚扰者,因为“我的政治生涯中没有告发这个词”。

    该报指出,这些言论反映了法国人对性骚扰定义的困惑。调查显示,在大多数法国人看来,引诱和骚扰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一名读者评论称,不同文化对骚扰的标准不同,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的挑逗行为,在英国和美国就可能被视为骚扰。

    “权力是最好的春药”

    韦恩斯坦案使得更多传媒大亨的劣迹被曝光,比如美国知名主播比尔·奥赖利、美国福克斯电视台前董事长罗杰·艾尔斯。在好莱坞这个名利场,“潜规则”似乎司空见惯,著名演员埃玛·汤普森告诉BBC:“我不了解韦恩斯坦那些事儿,不过我对此一点都不惊讶。”

    在韦恩斯坦已知的受害者中,演员兼制片人布里特·马林的叙述格外引人深思。她向美国《大西洋月刊》回忆了2014年与韦恩斯坦会面的经历。那时马林刚入行,对这位业界巨头的邀请感到受宠若惊,孰料到达韦恩斯坦下榻的酒店后,他提出了“非分要求”。惊慌失措的马林仓皇逃走。

    马林称,她知道即便这位大人物封杀她,她也有别的工作机会,但对其他演员来说并非如此。韦恩斯坦能让人名利双收,这是女性在男权的圈子中获得话语权的少数途径之一,反之,他也能让她们从娱乐圈彻底消失。这种迫害不只是艺术生涯上的,也是经济上的。

    因此,有人忍气吞声,有人半推半就,有人主动迎合。

    美国《华盛顿邮报》称,2005年9月,特朗普受邀参与录制美国全国广播公司《通往好莱坞》节目,与节目主持人比利·布什聊天时,特朗普得意地表示:“如果你是个人物,她们就会任你为所欲为。”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也曾说过:“权力是最好的春药。”

    马林谈到,在好莱坞,女导演只占20%,大部分电影的叙事者是男性;一些影片中,女角色仅仅是烘托男性形象、推动情节发展的“花瓶”,因此连名字都没有,她面试过的角色有“比基尼宝贝2号”、“金发女郎4号”等。韦恩斯坦事件正是男权社会中财富和地位等级的缩影,男性掌握着主要话语权,经济上也远远优越于女性。在她看来,要制止性骚扰必须先根除性别歧视,争取经济地位的性别平等,包括同工同酬。

    事实上,性骚扰的受害者并不限于女性,男性也可能成为猎物。据美国“BuzzFeed”新闻网报道,演员安东尼·拉普近日披露美剧《纸牌屋》男主演凯文·史派西1986年在一个派对上对他进行骚扰,当时拉普年仅14岁。史派西立刻向其道歉,并乘势“出柜”,宣布自己其实是同性恋者。然而,坦白没有挽回声誉,史派西被质疑欲以“史上最龌龊的出柜”转移媒体关注。11月3日,《纸牌屋》出品方Netflix公司发布官方声明,宣布剧组无限期停止拍摄,与史派西划清界限。

    法国《嘉人》杂志美国版指出,女性也可能是骚扰的加害者。促进就业平等委员会的数据显示,1990~2007年间,投诉受女性骚扰的美国男性数量翻了一番;与女性受害者一样,他们也担心反抗会危及饭碗。

    该杂志称,如今一些女性也拥有了“狩猎”能力。马萨诸塞州一名金融公司女高管手下有37名男员工,她承认“偶尔想入非非能让工作更愉快”。招聘助理时,她选了一名英俊的前职业曲棍球运动员。“既然每天都要面对这家伙,为什么不挑个能唤起我初恋般感觉的男人呢?”

    英国《卫报》表示,如今两性都可能成为性骚扰的受害者,被骚扰者通常在地位和阅历上处于劣势。归根结底,骚扰是强者对弱者的“权力的游戏”。

 

“性丑闻的多米诺骨牌”在多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