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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9月27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德国:默克尔开启“总理4.0时代”

本报特约撰稿 袁野   青年参考  ( 2017年09月27日   04 版)

    在默克尔的第四个总理任期,函待解决的问题还有一大堆。图片来源CFP

    极右翼的德国选择党一跃成为德国议会第三大党。

    默克尔不出所料地赢得大选,获得了其第四个总理任期。过去10多年间,她领导德国和欧盟克服了一场又一场危机,为自己赢得了卓越的声誉。不过,面对未来,胜利的喜悦恐怕难以保持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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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利之夜不乏阴影

    当地时间9月24日下午2时30分,默克尔来到离家不远的柏林中区学生会食堂选举站,投出了自己的选票。之后,她在几位心腹顾问陪同下,坐在家中等待选举结果。晚上6点,德国电视一台开始播送大选初步预测,默克尔随即乘车前往基督教民主联盟党的总部“阿登纳之家”,和丈夫一起现身选举之夜的庆祝活动。

    会场上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默克尔春风满面地发表了胜选讲话。不过,政党领导层心情复杂——尽管保住了第一大党的地位、连续赢得了12年来的第四场大选,但基民盟此次得票率仅为32.8%,较2013年下跌近10个百分点,书写了1949年以来的最差成绩。

    不仅如此,基民盟还有超过100万选民“倒戈”支持了德国选择党,使之成为德意志联邦共和国历史上第一个进入议会的极右翼政党,而且一举夺下了13%的选票,成为议会第三大党。在德国选择党的庆祝大会上,首席候选人亚历山大·高兰面对支持者笑容灿烂,并警告新政府成员要穿得暖和点,因为“我们会一直对你们紧追不舍”。

    最糟糕的一点是,默克尔的执政伙伴和大选对手、第二大党社会民主党仅获得了20%的选票,是其二战以来的最差纪录,对一度希望以党内候选人马丁·舒尔茨横空出世掀起的“舒尔茨效应”击败默克尔的社民党来说,这个结果带来的只有沉默和错愕。

    德国媒体一拥而上,询问舒尔茨是否将辞职,但该党迅速统一口径,表示他将继续担任领袖。他本人很快在电视上露面,宣布不会辞职,将带领社民党退出执政联盟,在下届议会中扮演反对党角色,以免德国选择党成为议会最大反对党。

    对默克尔来说,胜利的快乐稍纵即逝,接下来的任务难言乐观——德国联邦议会出现了6个政党,长期稳定的“两个半”政党制度严重动摇,一直以来的共识政治难以为继,今后她将在议会中面对空前复杂的政党政治格局。由于社民党明确表示“拆伙”,她必须寻找新的执政伙伴。

    虽然观察人士均看好由基民盟、自由民主党和绿党组成“牙买加(黑黄绿)”联合政府,但这种组合在联邦层面从未出现过,这几个政党在某些议题上的立场差异巨大,要组成执政联盟殊为不易,谈判过程势必旷日持久。德国政治分析家奥斯卡·尼德迈尔告诉法新社:“筹组联合政府的过程,会远比投票本身更精彩。”

    难民危机未能撼动默克尔

    此次德国大选从过程到结果都较为平淡无奇。舒尔茨一度掀起热潮,但由于缺乏政绩证明自身能力,支持率迅速滑落,默克尔的领先优势不可撼动。由于两大党联合执政,双方的竞选纲领和政策立场均相去不远,有评论者讽刺“与其说角逐大位的两方在辩论,倒不如说是联合政府成员在交换想法、相互协商”。

    相比之下,基民盟内部就难民政策的争议反而更加棘手。其友党、专注于巴伐利亚州的基督教社会联盟一直要求默克尔对接纳难民设置上限,并将之作为双方联合执政的条件,默克尔煞费心血和资源才成功说服对方。在竞选活动中,基民盟和基社盟努力展示团结,竭力将难民问题绕开或模糊化。

    相比于基民盟,社民党的难民政策更为开放,各主要政党中只有德国选择党明确反对接纳难民。该党的竞选海报上印着几位金发碧眼的比基尼美女,竞选口号则是:“德国,勇敢一些!”

    好在,2015年将德国搅得鸡犬不宁的难民危机已初步缓和,今年上半年申请庇护者仅有9万人,是去年同期的一半,不到2015年的1/8,社会治安案件和恐怖袭击也大幅减少,默克尔政府的豪言壮语“我们能做到”有了实现的迹象。

    正因如此,难民危机并未显著威胁默克尔的连任。虽然在竞选活动中屡屡遭到闹场,反对者高喊“民族叛徒、骗子”等口号,向她投掷西红柿,但默克尔只是淡定地表示“幸好我穿了红色外套”。在竞选演讲中,她没有回避此起彼伏的反对声浪,而是反击称:“只会吹口哨和怒吼的人不会塑造德国的未来。我们基民盟是为了提出解决问题的实际办法而站在这里的。”

    经济议题同样威胁不大。德国经济表现强劲,2016年GDP增长率为1.87%,全年财政盈余237亿欧元,今年8月失业率降至5.7%,双双创造1990年两德统一以来的最好成绩;制造业和服务业都加速扩张,房市火爆、租售两旺,金融中心法兰克福的办公楼供不应求。绝大多数德国人认为个人经济状况相当不错,81%的人认为国家经济局势非常好或良好。

    虽然舒尔茨抓住了贫富差距不断拉大这个痛点,但由于此前正是社民党前总理施罗德力推的“2010议程”大举削减福利,这一议题不但未能削弱默克尔的优势,反倒成了社民党自己的“竞选毒药”。该党力推的同性婚姻合法化议题则在大选前被默克尔“夺走”,成了对手的政绩。

    凭借执政多年积累的人望,默克尔得以轻松连任。求稳的国民心态对此也有助力。德国联邦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此次大选的选民平均52岁,达到历史最高纪录,1/3的选民超过60岁。

    在年轻人群中,默克尔同样受欢迎。“德国之声”电台称,25岁以下的德国人“几乎想不起来没有默克尔总理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下一任期困难重重

    竞选中,默克尔打出口号“为了我们愿意在其中生活并且生活舒适的德国”,竞选海报也多次使用“强大的经济和稳定的工作”、“秩序与安全”、“更加尊重家庭”等字眼。德国人普遍认可她在过去4年中实现了这些成就,但未来会如此顺利吗?

    在唯一一场电视辩论中,舒尔茨质问默克尔:“我们在这个国家确实安居乐业,但我们希望明天也能继续安居乐业,所以你必须向民众解释清楚:我们要往何处去?”

    新的任期中,默克尔面临国内外的一系列严峻挑战。德国经济正处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的最佳时期,但随着全球保护主义势力抬头,区域经济集团之间的竞争加剧,贸易战已隐约可见,德国经济的外部环境不容乐观;受大众“排气门”影响,德国汽车工业离危机不远,电动汽车产业的崛起也让德国汽车巨头忧心忡忡。而在互联网科技行业,德国乃至整个欧洲都缺乏话语权和存在感。

    此外,难民危机仍是一颗“未爆弹”。让100多万文化背景截然不同的年轻移民融入当地社会,始终是个巨大的难题,德国将长期面临沉重的文化焦虑和财政压力。与土耳其交恶可能使难民危机雪上加霜,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欧盟似乎正重新焕发生机,但前景令人难言乐观。欧盟成员国在难民分摊方案上的博弈可能影响团结,英国脱欧谈判停滞不前,欧洲债务也是待解难题,这些都让欧盟的前景充满不确定性。默克尔与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分歧让人担心西方联盟分崩离析,而德国和欧洲眼下又离不开美国提供的安全保障。

    极右翼的崛起令人难以轻视。由于历史等原因,德国社会对极右翼保持着近乎神经质的警惕,德国作家马丁·瓦尔泽甚至断言德意志人已成为“世界上最不具危险性的民族”,但德国选择党一跃成为议会第三大党,这一事实本身就表明德国陷入了深刻的危机,而这是建制派政治家们无法解决,甚至视而不见的。

    在“德国之声”看来,德国已到了必须反思其舆论探讨能力的时刻——把恐惧情绪压制成禁忌话题,只会使得政治极端力量如虎添翼。

 

德国:默克尔开启“总理4.0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