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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8月30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恐袭幸存者:袭击过后,恐怖还在

编译 青江   青年参考  ( 2017年08月30日   18 版)

    埃利亚斯

    亚瑟

    穆罕默德

    山姆

    乔安娜

    8月17日,西班牙巴塞罗那遭遇了该国2004年以来最致命的恐怖袭击。进入2017年后,恐怖组织愈发疯狂,这使得欧洲民众始终未能从一轮接一轮的恐怖袭击事件中恢复。人们为遇难者祈福、替彼此打气,但这只是惨剧发生后直面它的第一步。

    当爆炸的硝烟散去,恐怖袭击的幸存者能够顺利回归正常生活吗?从长远角度来看,惨案将如何影响他们的人生?北美青年文化平台“VICE”采访了过去两年中经历过恐怖袭击的民众,他们讲述了自己如何治愈伤口、继续前行的故事。

    埃利亚斯,28岁,亲历2015年11月13日造成上百人死亡、近400人受伤的法国巴黎恐怖袭击案。

    恐怖袭击发生时,我在巴黎第十一区巴塔克兰剧院舞台前的第二排,开场前排的两小时长队令我坐得离紧急出口很近。虽然没能免于卷入袭击,但现在想想,这个好位置算是救了我的命。

    在15分钟里,我目睹了人间炼狱,但我没有哭泣和焦虑,那些画面也不曾出现在我的噩梦中。精神科医生告诉我,这是解离性创伤后应激状态,意味着我回归了正常生活,但可能将来遭遇心理反弹。

    亲友们向我传递了很多正能量,但内心深处我已经变成了警惕一切的人——看演唱会时留意紧急出口的位置,观察路人的行为,为公交车上被遗忘的行李紧张不已。法国现在仍处于紧急状态之中(编者注:法国政府连续6次延长国家紧急状态,预计全法紧急状态将延长至今年11月1日)。过去,恐怖袭击、数百人丧命这类字眼在我看来是只会出现在新闻里的东西,现在统统成了现实。不只是在巴黎,在全世界都一样。我对世界的看法改变了。

    亚瑟,28岁,亲历巴黎恐怖袭击。

    袭击发生时,我跟哥们儿一起在巴塔克兰剧院看美国乐队“死亡金属之鹰”的演唱会。以前我们就“粉”这个乐队,出事当天,我们为了买最前排的票早早到场,最后捡回一命也是因为这个——我们离紧急出口非常近。

    袭击者闯进来时,我以为谁扔了鞭炮,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了恐怖的事。我急忙扑倒,求生本能告诉我,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逃跑说不定还有机会。

    趁着袭击者填弹的空档,我翻过舞台前的隔离带,冲向紧急出口。地上躺着好几个死人,我绊了一跤,淹没在试图逃跑的人潮里,感觉自己就快窒息而亡了。

    我挣扎着爬到紧急出口,先一步逃出来的哥们儿在那里等我,冒着生命危险。他拽住我就跑,救了我的命。

    袭击过去几个月后,我仍然感觉自己跟正常生活格格不入,尤其在搭乘公共交通时。别处遭遇恐怖袭击的报道也会加剧我的不安全感,我怀疑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再次卷入这种惨剧,街上有人大叫都能吓得我够呛。你也许认为逃过一劫的人会更珍爱生命、积极向上、发奋活出意义,但事实相反,许多我喜爱过的事物已变得毫无意义,唯有独处才能让我获得平静。女朋友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医生帮助我减轻了身为惨剧幸存者的负罪感。

    我尽量平静度日,但紧急状态令巴黎的街道上站着更多军人,他们的存在提醒我们,举着冲锋枪或是腰上围着炸弹的疯子随时可能出现。

    不久前,英国曼彻斯特体育场发生了恐怖袭击,而且又是在演唱会现场。这撕开了我的伤疤,它还没好透呢。

    穆罕默德,不愿透露年龄,亲历2016年3月22日造成32人身亡、300多人受伤的比利时布鲁塞尔爆炸袭击。

    袭击发生时我在上班。同事们纷纷给家人打电话,但通讯网络太忙了,电话打不通。过了一小时,我才联系上兄弟姐妹,他们都在(发生爆炸的)马尔比克地铁站附近工作。

    对所有人来说,恐怖袭击都是一件可怕的事,但阿拉伯裔更受影响,因为我们身上都贴着“标签”,为此背负骂名。过去我们常遭人冷眼,恐袭后情况恶化了。布鲁塞尔弥漫着恐惧,人们减少了出门次数。我得加倍表现得善良无害,但有些人说不通,有人会在我经过时抓紧钱包,有人起身走向其他车厢。

    事实上,恐怖主义没有宗教之分,我们(与恐怖分子)并非同路人,阿拉伯裔和其他人一样害怕恐怖袭击。我变得疑神疑鬼,但每天仍然得乘地铁上下班,要是看见有哪个乘客举止反常,甚至只是背着个包,我都忍不住观察他们。

    听到别的城市也遭遇恐袭,我很难过。千万不要让道德沦丧的人们击垮你,我们应当团结一致,而不是在其他族裔身上贴标签。

    山姆,25岁,亲历2016年12月19日德国柏林圣诞市场恐袭案。这起卡车恶意撞人事件造成12人身亡、56人受伤。

    我住在设立了柏林圣诞市场的布赖特施德广场附近,因此事发时就在不远处。我无比震惊和悲痛。我是个穆斯林,一直不能理解什么人会去做这种事。如今我缺乏安全感,因为周围的人都防备着我们阿拉伯裔。

    我来自也门,就读于柏林工业大学时出过事——购买大麻、违规停车且逾期未缴纳罚款,更糟的是被德国联邦情报机构盯上了。他们监控我,调查我的背景,将我列入潜在的恐怖分子名单。

    圣诞市场恐袭案没有摧毁我的生活,我过着老日子,但遭遇了更多偏见,感觉这里人人都像情报机构的特工一样,看见我就心生怀疑。希望年轻一代能摒弃老一代的仇恨,建立更加国际化的社会。

    乔安娜,27岁,亲历柏林圣诞市场恐袭案。

    袭击发生时我在上班,家人和朋友发信息问我是否平安,我才知道出大事了。第二天我照常出门,因为圣诞礼物还是得买的。我不想被恐怖主义吓倒,让它夺走我的自由。

    曼彻斯特遭遇袭击后,我感到圣诞市场恐袭案带来的震撼再一次席卷而来,德国的新闻台又开始滚动重播圣诞市场恐袭案凶手阿姆里的画面。

    我不觉得柏林被改变了很多,如果有变化,那就是让人们更团结了。恐怖袭击未能摧毁柏林的意志,大部分人照常过日子。不过,如果要参加公众活动,比如周末上教堂,我还是会三思的。

 

恐袭幸存者:袭击过后,恐怖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