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背后的德国性格

    德国的天气常常陷入没有阳光的阴郁。记得刚交换到德国时，没读几日书，就早早到了秋冬交界的时节。风卷着黄叶扫过时，任谁也忍不住钻进一家小馆吃点热乎菜的冲动。而蒸腾着热气的透明柜台里，卖相最诱人、香气最盛的，当属香肠。

    早就听说这德国最负盛名的美食，第一次尝到是在学校食堂。有窗口专营一道菜品，名为“Currywurst”，就是咖喱香肠配薯条。刚刚出锅的香肠根根肥厚，煎得油光闪烁，点缀着烤至焦黄而颜色略深的几处斑点。食堂小哥麻利地将香肠切段，淋上热腾腾的酸甜酱汁。咖喱粉由甜到辣分为四个等级，大概类似国内由“酱香“到“变态辣”的分类，选择一款撒上，一道美食圆满完成。餐盘中放上一碟香肠，一碟金黄薯条，视觉和嗅觉的刺激总会让人等不及结账，就想偷偷塞到嘴里一块。咖喱的辛香与酱的酸甜混合出特别的美味，香肠带给味觉细胞满足感。趁着炸土豆的酥脆和热气，一口下去，管他什么高热量。自此以后午饭时，总要被它勾起心里的念想。

    据说德国不同地区的香肠各有其秘制的口味。加有墨角兰香料的图林根红肠、卡塞尔的肝泥香肠、施瓦本地区加入百里香和豆子的黑香肠、巴亚白香肠、法兰克福小香肠……别看小小一根，却是颇令德国各地区人民自豪的存在。

    德国人对面包似乎也有偏执的热爱。一个火车站会标配四五家面包店；中心商业街上走几步便是一家面包店，比国内饮料店的出镜率都要高。一旦脚步一歪拐进了面包店那暖黄的灯光里，整个人就融化在麦香里了。面包大多其貌不扬，然而烘烤的香气似乎能暖过每一寸空气，催你拿一个在手上，然后投入到电车上许许多多和你一样举着面包纸袋的人群中去。

    比起日系韩系面包的松软，德国面包格外有嚼劲，可以咬得嘎吱作响，在唇齿间还原小麦或黑麦的原始香味。搭配着其中的坚果，一边嚼着一边脑海中就勾勒出德式“硬汉”的形象。大概因为它更追求食材原本的味道，用极简的原料，不求弹性的口感，拒绝添加剂，从而成了天然健康的典型代表。德国的面包种类和人均吃面包量都是欧洲冠军，餐厅里各种菜也都会配上一块。一日三餐全仰仗面包的也大有人在。

    和精心加工、细细调味的中国菜相比，德国人爱吃的食物着实有种简单粗暴的直白。啤酒、香肠、面包，就是一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迈景象了。与精致雕琢的法国菜、意大利菜等欧式美食相比，德国菜也可以说是有些“呆板”。以一根香肠为中心，变换出几种做法，但也无外乎配土豆，配面包，变身热狗和加长版热狗……还有长方吐司、小圆面包、扭结面包、甜甜圈面包……各式面包引人垂涎。就是这股简单朴实劲儿，告诉你什么是纯粹的天然美食；就是这对一种菜式的执著，告诉你一种食材可以做到多经典。他们甚至骄傲到为咖喱肠在柏林专门设了一座博物馆。你可以说他们单调，但不得不佩服德国人将一件事做到极致的本事。

    朴实一点，较真一点，执著于极致一点，也是种有味道的人生。

    作者为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本科生，曾赴德国交换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