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家族改变美国，还是被美国改变？

    权力源于掌权者的自我节制。只有理解了权力及其含义，才能恰当地使用权力。而在当下的美国，国家元首却沿用在商场上积累的经验，安排家族成员深度介入国家的政治议程，不可避免地会与制度和舆论发生摩擦，并给政府的平稳运转带来无穷无尽的阻碍。

    特朗普是美国总统，也是特朗普家族的大家长，作为美国总统的特朗普经常要为大家长的特朗普服务。即便已经到了巴黎访问，他也要为自己的大儿子小唐纳德操心，并对媒体说，其实儿子去年夏天与俄罗斯律师会见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在巴黎，他为儿子辩护；之前在德国汉堡，他让女儿伊万卡替自己开会。结果呢？自然是舆论一片哗然。

    这就是特朗普家族，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住进了白宫，仍未忘记操持家政。美国人还不适应让整整一个家族来运营白宫，特朗普一家也有些不适应，为什么大家的眼睛老是盯着我们？特朗普家族也许会成为美国政治舞台上非常显赫的势力，问题在于，这个家族正在挑战美国的制度及政治惯例。到底是特朗普家族改变美国，还是美国改变特朗普一家？

    “通俄门”本来已经平息下来，此前媒体漏嘴说特朗普通俄是假新闻，特朗普在G20峰会上见了普京之后，双方也达成了高度共识：俄罗斯并没有干预美国大选，两国还可以进行网络安全方面的合作。然而紧接着，小唐纳德与俄罗斯律师不清不楚的联系就被曝光了。特朗普在推特网上一如既往地支持家族的后辈，说他非常坦荡。不过，小唐纳德并没在白宫任职，但伊万卡的丈夫库什纳担任白宫高级顾问，并参与此事；在任职之前的审查中，库什纳并没有提到与俄罗斯律师会面。随着调查的深入，库什纳可能因此面临作伪证的指控。

    伊万卡曾在一次访谈中说，自己希望远离政治。这样的说辞让很多人感到莫名其妙，因为伊万卡在父亲竞选的时候就为其站台，特朗普就任后，伊万卡一家也搬进了白宫，她的风头甚至压过了继母，后来又当了不拿薪水的白宫顾问。

    伊万卡一家在白宫有地位，这次G20更是替父亲出现在全球领袖面前。伊万卡很优秀，但白宫真没有合适的人选来帮总统开会了吗？这就是特朗普家族备受媒体关注的真正原因，而不是像特朗普次子埃里克所说，“他们无法容忍我们这么亲密，永远彼此支持”。

    就家族来说，特朗普的确是成功的大家长，他的子女大都成功，家族内部的确团结。这样的家族在商场可能如鱼得水，但到了政界，遇到的却是各种各样的制度限制，以及媒体的全方位监督。作为总统的特朗普还没有适应角色的转变。白宫毕竟不是特朗普大厦，总统可以选择自己的心腹和朋友担任高官，但“举贤不避亲”到把女儿、女婿都安插在白宫，着实“自恋”。

    从特朗普政府的人事安排来看，能够进入他视野的治国之才为数不多，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倚重女儿和女婿。鉴于随特朗普参加G20峰会的华盛顿高官不少，只能说，特朗普愿意让女儿露脸，也对女儿很有信心。这也印证了特朗普的确具有超级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格——家族和血缘是最可信的，能让他不顾一切地为之战斗。

    是特朗普和他的官员在治理美国，还是特朗普家族在治理美国？这让美国出现了越来越大的分歧。据说，特朗普对自己的律师团队非常不满，认为律师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换句话说，特朗普家族的成员与特朗普的顾问助手之间的矛盾也在积累，特朗普手下的这些官员到底是为国家服务，还是为特朗普家族服务？当特朗普感到没有几个聪明人可以治理这个国家的时候，他俨然产生了权力的幻觉。权力并不能赋予掌权者无限的能力；相反，权力源于掌权者的自我节制。只有理解了权力及其含义，才能恰当地使用权力。

    福山在《政治秩序的起源》中主张，基督教世界最先实现了血缘与政治的区分，西方由此建立了法治体系。现在，让我们看看特朗普的推特吧，他用了多少时间来为自己的家族而战，有多少精力是用来治理国家，又有多少时间是在跟那些不服从他的人或者媒体战斗？长此以往，《纸牌屋》的编剧们要下岗了——未来，特朗普的自传或者回忆录就是绝好的剧本。

    作者是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