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过后，马克龙走向荆棘之路

    马克龙的胜利表明法国人选择了政治上的延续性。欢呼过后，等待他的是鲜花还是荆棘？现实尚不足以支撑人们做出乐观的判断。

    2017年春天的法国没有“黑天鹅”。和主流媒体的预测一致，马克龙在总统大选第二轮投票中拿下了2/3的票数，酣畅淋漓地击败了对手勒庞。由此，民调机构捍卫了自己的信誉，精确到个位数的民调结果让博彩公司不敢开盘设局；欧洲大陆国家再次证明了自己的政治与英语国家是多么不同，也仿佛在隔空向英国喊话：“你们退出欧盟，是多么不和谐。”

    以往超过15年的时间里，法国一直是“福利国家”的典范。法兰西第五共和国承诺给予所有合法居留者——不论国籍——免费教育、免费医疗和最低工资，履行了从摇篮到坟墓的全面保障，负面结果是税负沉重、经济缺乏活力。法国还是职业官僚制的滥觞，这一点同样被德国发扬光大；这两个国家领导创建的欧洲联盟，毫不意外地成为“一边补贴农民多多生产，一边补贴农民销毁农产品”的颟顸机构，在移民、恐袭等问题面前显得顾此失彼。

    面对如此困局，英国选择了脱欧，用实践演绎了反全球化势力的崛起。德国至少还有说得过去的经济，并再次选择支持执政10多年的默克尔参选。而法国，在此时推出了一位39岁的新总统。据统计，马克龙担任重要公职的时间加起来只有3年多，难怪其反对者揶揄说，他更多地是仰仗相貌和出身，而非政治手腕。称他为“法国奥巴马”，并不为过。

    对马克龙来说，更现实的标签也许是“奥朗德第二”。无论内政还是外交，过去的5年对法国而言是乏善可陈的5年，奥朗德在没有任何重大丑闻发生的情况下竟然创下了4%的史上最低支持率纪录，充分说明了这一点。经济增长率、失业率、治安案件数量……法国的停滞和迷茫早就不是统计数字所能表达的，所以才有大量预测认为，法国“向右转”不可避免。

    然而，即便在这样艰难的局面下，法国人民还是选出了一位来自左翼的领导人。虽然马克龙不断同原本的左翼背景进行切割，虽然他的政纲中庸到被外界戏称为“极中派”，但这些都掩盖不了他的政治底色，也不会改变他的基本盘来自左翼的现实。相比之下，中右翼候选人、曾经众望所归的菲永，有经验、政纲针对性强、有强大的政党支持，作为5位候选人里唯一有能力组建强有力政府的人物，居然被凭空冒出的“空饷门”打得一蹶不振。

    旁观者由此感叹，欧美选举政治中的花样永远只有那么老套的几招，但对容易健忘的选民来说就是有效。法国左翼的执政记录如此苍白却还能胜选，证明了该国政治精英的治国水平与选举能力越来越脱节。

    当然，我们不能因此认为极右翼的勒庞更好，过分极端的主张决定了她无法成为“黑马”。民粹主义者对现实的声讨不足以带来合法性与正当性，他们再振振有词也无法摆脱反智本色。这次，主流媒体的评价是较为公允的：马克龙或许不是最好的，但勒庞总归是更差的。

    马克龙的胜利表明法国人选择了政治上的延续性。问题在于，欢呼过后，等待他的是鲜花还是荆棘？现实尚不足以支撑人们做出乐观的判断。马克龙治下的5年，可能是循规蹈矩的5年，也可能是一事无成的5年；他在仓促中组建的前进党很难赢得议会多数，最糟糕的情况下可能连新政府都无法按期组建。即使诸事顺遂，法国也会和现在一样，继续在全球化与反全球化浪潮的冲突中感受撕裂的痛苦。

    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