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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2月22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一场关于药物的“猫鼠游戏”

本报特约撰稿 张文智   青年参考  ( 2017年02月22日   19 版)

    2016年,美国游泳名将迈克尔·菲尔普斯接受了13次兴奋剂检测。

    在全球反兴奋剂机构中,美国反兴奋剂协会(USADA)的效率名列前茅,但外界对于该机构如何追踪禁药知之甚少。去年12月,俄罗斯黑客组织“魔幻熊”向德国《明镜》周刊提供了大量这方面的资料。日前,《明镜》周刊的报道让外界得以了解反兴奋剂机构的工作内情。

    运动员房间里有个注射器

    “希尔顿酒店的保安在两名运动员的房间里又发现了一个注射器。”美国反兴奋剂机构(USADA)的调查人员维克托·布尔戈斯在2015年11月22日下午5时24分发出的邮件开头写道。

    这封邮件令位于科罗拉多州斯普林斯市的USADA总部兴奋不已,负责人特拉维斯·特加特询问这两名运动员的情况。牵头调查此案的布拉德利·盖伊回复说,她们是埃及举重运动员,住在休斯敦市的希尔顿酒店。当时,世界举重锦标赛正在这里举行。

    总部指示盖伊,除了尿样,两名运动员的血样也要采集到,以便比对在酒店房间里发现的注射器上的DNA。

    不久,盖伊发来邮件称,几名匿名目击者披露,一名男运动员在比赛前给自己注射了“某些东西”。

    接二连三的爆料让特加特震惊,他在邮件中写道:“这届赛事简直成了‘蛮荒西部’。”

    那两名女举重运动员在希尔顿酒店的房间里接受了短暂的检测,结果是阴性。

    在交给国际举重联合会的报告中,USADA建议对方实施“无针头政策”,即运动员在接受注射(不管注射何种药物)的若干天内不得参加比赛。

    USADA的调查员时常会有挫败感。明知道某个运动员用了违禁药物,但因缺乏关键证据,就是无法将其“定罪”。

    长期以来,外界对于USADA如何追踪禁药知之甚少。去年12月,入侵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数据库的俄罗斯黑客组织“魔幻熊”,向德国《明镜》周刊提供了大量相关的资料,包括PDF和Word文件,以及USADA和WADA之间的数百封往来邮件。随着根据这些资料写就的特稿日前在《明镜》周刊上刊出,外界得以了解反兴奋剂机构的日常工作。

    受USADA雇佣的医学专业人员、化学家和科学鉴定专家,对上了“黑名单”的各种违禁药物,以及它们含有的能提高运动员比赛成绩的成分非常熟悉。该机构有大约100名工作人员,会派遣调查员调查可疑的运动员。此外,还有许多内幕人士和匿名爆料人为他们提供线索。

    “在不经意间危及运动员的参赛资格”

    据美国《福布斯》杂志报道,作为全球反兴奋剂行动的顶层机构,WADA每年都会公布一系列违禁药物名单,目前约有300种药物在列。一种药物可能在面世之初允许运动员服用,但几个月后就成了违禁药物。

    运动员需要了解禁药名单及其变动。对大多数运动员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挑战。而在USADA的工作人员看来,运动员对这方面的规则知之甚少,或者说,不愿意去了解。

    去年5月,距里约奥运会开幕还有3个月时,USADA的举报热线响了。电话那头,一名运动员自称接受了臭氧疗法,这让接线员吃了一惊。

    臭氧疗法是指将血液抽出,充入臭氧和氧气混合物,再回输到静脉中。该疗法被视为“违规增血”,在2011年被WADA禁止。但打来电话的运动员声称,他对此“并不知情”。

    随后,该运动员的医生联系了USADA,并表示,对运动员不得接受血液疗法的规定“非常吃惊”。USADA的调查员给美国臭氧疗法协会写了一封措辞委婉的告知信:“我们很遗憾地证实,因对静脉注射、输送血液制品及其他涉及血液的疗法如臭氧疗法不熟悉,医务工作者在不经意间危及运动员的参赛资格……”

    调查员与运动员的关系不能简单地用“警察与小偷”概括。除了找出使用禁药的运动员,他们也要帮助运动员,告诉他们什么药物可以用,什么不能用。

    通常而言,运动员会与反兴奋剂机构联系,询问是否可以放心地服用某种感冒药。有一次,一位世界级的铁人三项赛运动员发邮件给USADA,表示想知道自己此前接受的一次血检的数值,结果被礼貌地告知,USADA不会向受检者提供此类数据,以免数据被用作“自我诊断”或自我治疗,USADA还祝这位女运动员“开心每一天”。

    反兴奋剂行动堪比禁毒

    运动员在接受兴奋剂检测前须填写“服用品清单”,将最近7天服用的药物及其他物品一一列出。

    “魔幻熊”向《明镜》提供的资料包括美国数十名自行车、足球和田径等项目的运动员填写的“服用品清单”。这些清单显示,运动员几乎会服用一切能合法买到、利于提高比赛成绩的东西。比如,有举重运动员服用乳清蛋白,以增强肌肉力量;网球运动员服用酰肉碱,提高专注度;铁人三项运动员则对鱼油推崇备至。

    不过,这一措施存在漏洞。在体育界,打击使用禁药的行动堪比禁毒:没有什么措施能完全杜绝此类事件,但仍必须去做,否则局势将全面失控。

    比如,运动员会采取“尽可能多服药”的策略,他们吞下形形色色的药物,以期从中获益,就像贾斯汀·加特林那样。这位曾闹出服药丑闻的2004年奥运会男子百米跑冠军,吃营养品就像小孩吃糖。在2016年春天填写的“服用品清单”中,加特林列出的物品达12种,从β-丙氨酸到EPIQ乳清蛋白再到减脂药物。

    服用合规的药物及营养品与服用违禁药物之间的界限并非一成不变。许多运动员会花费大量时间搜寻未被列入禁用名单的新制剂和新方法,只要它们能提高比赛成绩。

    美国田径运动员非常喜欢使用地塞米松,这种制剂能帮助他们提高比赛时的专注度,并迅速恢复体力。2016年7月2日,距里约奥运会开幕还有1个月,一位医生给USADA发邮件,询问通过电离子渗入疗法使用地塞米松为运动员治疗是否违规。电离子渗入疗法是将电极粘贴在皮肤上,通过电流使药物渗入体内。

    USADA的工作人员摸不着头脑。电离子渗入疗法?没听说过啊!其实,如果操作过于复杂,有时就连专家也不能确定其是否违规。

    最终,USADA科学部主管马修·费多鲁克回答了这一难题。他在邮件中写道:“(体育比赛中)禁止通过口服、静脉注射、肌肉注射或肛塞等方式使用地塞米松。局部用药或电离子渗入疗法……不被禁止。”

    对谁都不能放松警惕

    去年,USADA开展了1万例兴奋剂检测。游泳明星运动员迈克尔·菲尔普斯受检13次,在里约豪夺4枚游泳金牌的女运动员凯蒂·莱德基受检19次,贾斯汀·加特林14次,艾莉森·菲利克斯12次。针对美国明星运动员进行的检测,没有一次呈阳性。

    对于一些小众项目的运动员或没什么名气的运动员,调查员也不会放松警惕。去年,USADA对总共60名运动员进行了制裁,包括武术运动员、第二三等级自行车赛运动员、举重运动员、轮滑曲棍球运动员和马术运动员等。总之,只要有异常情况,他们就会展开详细调查。

    去年3月底,一位55岁田径女运动员的尿样引起了调查人员的注意。他们在样品中发现的代谢物表明,该运动员可能服用了去氢甲睾酮。数十年来,这种同化类固醇深受运动员的喜爱,甚至被称为“冠军的早餐”。

    案子被转到USADA的一位科学家那里,但他只从样品中分离出少量指向这种类固醇的代谢物,达不到可以授权展开调查的量。无奈之下,该科学家在检测报告中写道:“要盖棺定论,还需要更多钉子。”此案后来被搁置。

    《纽约时报》称,对兴奋剂调查人员来说,不时捕获使用违禁药物的“大鱼”具有非常意义——只有在最高等级的赛事中揪出作弊者,一套复杂的检测体系才能收获“存在感”。比如,通过与7届环法自行车赛冠军兰斯·阿姆斯特朗的“持久战”,USADA获得了赫赫声誉,这场“猫鼠游戏”最终使后者在2012年被终身禁赛。

    若无所作为,反兴奋剂机构得到的只是耻辱。比如,德国反兴奋剂机构近些年来没有查出一起使用违禁药物的行为,因此被嘲笑为“采尿机构”。

 

一场关于药物的“猫鼠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