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离婚变得“美好一些”

    从影视作品和新闻报道中我们不难发现，在美国，结婚似乎是轻而易举的事，不用买房买车，婚礼可有可无，连亲友都不必通知。在经典美剧《老友记》中，罗斯和瑞秋甚至在酒醉的状态下，在赌城拉斯韦加斯的小教堂结了婚。

    然而，婚姻的围城进去容易，想出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美国人离婚堪称噩梦，漫长的诉讼程序、高昂的费用，要是涉及孩子的抚养权和分手后的赡养费，从围城出来不亚于扒一层皮。近年来，为了让离婚这种本就不开心的事情变得尽量不那么伤人，美国出现了一些庭外离婚服务机构，试图以更经济、更人性的方式帮夫妻双方渡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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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高效、经济和人性化的方式离婚

    丹佛市一座不起眼的办公楼一层有个庭外离婚中心，只有走入其中才能发现这里“大有玄机”。据英国《经济学人》报道，中心内装饰着很多孩子的笑脸照，专为离婚夫妻年幼子女设置的儿童房里摆满了毛绒玩偶、玩具屋和棋牌游戏；大部分员工接受过调解和社会工作培训；中心甚至设计了3个出口，“贴心”地为谈崩了的夫妻提供不同的离开通道，避免尴尬和事态升级。但该机构执行董事苏珊·卡普莱力透露，自他们2013年成立以来，这3个出口的利用率并不高。

    庭外离婚中心的网站称，他们是一家非营利机构，服务对象主要是有孩子的夫妻，服务范围不仅限于帮助解除婚姻关系，还包括提供子女抚养指导、离婚前的相关准备和规划，以及离婚后的情感咨询与调解工作。

    该中心只是美国近年来涌现的众多离婚调解服务机构中的一家。据《经济学人》介绍，名为Wevorce的机构主要提供线上离婚服务，根据夫妻双方填写的调查问卷，将其归为18种离婚情况中的一种，并据此给予相应的法律、财务和情感指导；2015年成立的Separate.us网站则提供99美元起的线上离婚法律咨询服务。

    此类机构的目标几乎是相同的：帮助感情破裂的夫妻以高效、经济和人性化的方式结束婚姻关系。而这些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诉求，靠传统的离婚程序一般是不可能实现的。

    在美国，离婚就是噩梦

    据智库国家婚姻家庭研究中心的数据，美国的离婚率自1980年已下降了25%，达到40年来的最低水平。2015年，每1000名已婚妇女中有16.9人离婚，而1980年的数字是22.6。

    离婚率低并不意味着人们的婚姻更幸福。据研究中心的苏珊·布朗介绍，除了美国人口老龄化——年长夫妇的离婚可能远低于年轻夫妻外，社会对不婚族的习以为常也是造成离婚率下降的原因之一。

    《纽约时报》曾报道称，“千禧一代”未婚生子已成为这个国家的“新常态”。面对父母一代创造的几十年来最高的离婚率，年轻人不再相信婚姻。28岁的未婚妈妈米歇尔·谢里丹对美国国家公共电台说的话，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很多美国年轻人的观点：“结不结婚没什么本质区别，总会有人陪你度过余生。”

    但更实际的原因是，不容乐观的经济前景和就业环境让人们无力离婚。分手，也许两个人吵一架就能实现，但离婚没这么简单。美国《华盛顿观察》周刊曾报道称，婚姻顾问杰夫·格朗雷表示，找他进行婚姻咨询的家庭数量显著增长，越来越多的夫妻尽力挽救婚姻及财产。格朗雷的咨询费约为1000美元，并不是小数目，但比起离婚的花费来说，还是比较划算的。

    据《经济学人》报道，2014年，美国有80万桩婚姻告吹，费时费钱是大部分离婚案的共性。法律出版商Nolo的调查显示，一般美国夫妻离一次婚要花1.5万美元和10.7个月时间。

    Divorce360网站2008年的调查数据令人咋舌：一对拥有至少一个孩子的夫妇若经法庭辩论离婚，需要花费5.3万美元至18.8万美元，其中包括律师费、财务顾问费、咨询费，以及离婚后另买或另租房屋的费用。如果财产分割不清，再牵扯孩子的抚养问题，所需时间和金钱就更加难以估量了。

    在美国，各州对夫妻离婚时的财产分割有不同的法律规定。包括加州、得州、威斯康星州在内的10个州采用将家庭财产视为“共同财产”的法律：不论一方是否工作，夫妻在婚姻期间的财产、收入和债务都属双方共有，需平均分配。

    其他40个州采用的是“公平财产”法律：综合夫妻双方的年龄、受教育程度、现有收入、离婚后赚钱的能力、抚养孩子所花的时间等因素，决定财产的划分方式。

    虽然不管分手还是离婚双方都须承担抚养子女的义务，但对前任的“赡养义务”不同。美国法律维护离婚后处于弱势的一方，于是有了赡养费一说。金额以弱势一方能维持不低于在婚姻期间的生活为标准，如果结婚超过10年，强势方就得终身支付赡养费。

    “这些人（想离婚的夫妻）都害怕了，”辛辛那提市的家庭律师休斯说，“他们没法完成离婚过程，因此继续搭伙过日子……但他们依旧不快乐。”

    为了避免过多损失和扯皮的情况，一些夫妻会签署婚前财产协议，不过这么做的大多是拥有万贯家财的富豪。据《今日美国》报报道，目前已结婚或订婚的美国人中只有3%签了婚前协议，而在10年前更是连1%都不到。

    相比之下，庭外离婚中心给出的数据优势明显。他们会为每对夫妻量身定制调解方案、咨询和财务计划及子女的监护指导，收费从1500美元到4500美元不等，也有按小时收费的咨询项目；客户一般在半年中累计花费40小时就能结束婚姻。

    这就像“手机出现在只有固定电话的世界里”

    除了耗费时间和金钱，冷冰冰的法庭程序会让夫妻双方和他们的子女承受更大压力，加重心理伤害。曾帮助建立庭外离婚中心的美国法律制度促进研究会主任瑞贝卡·莱弗·库尔丽斯称，美国多数离婚案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即使分手是双方的共同意愿，诉讼中也总会有原告和被告。利益冲突原则禁止同一名律师为原被告双方辩护，这一传统的司法制度将夫妻对立了起来。

    但庭外离婚中心认为，即使无法一起生活，夫妻俩也并非敌人，而是共同面对问题、共同想出解决方案的伙伴。他们在设计调解和服务方案时，努力营造出一种协作的氛围，并且很多指导建议都是围绕孩子制定的。

    在中心内一间没有窗户的会议室中，一对夫妻坐在桌旁商讨离婚细节，他们的手边各有一盒纸巾，桌上放着计算器。屋内还有一块白板，双方可以在上面列出接送孩子上下学的时间表和假期预算。而他们的孩子此时正在走廊对面的游戏室玩耍，专业的心理治疗师会观察他的行为——孩子是不是被玩具屋中的绿色小瓶子吸引？这可能暗示父母一方存在借酒消愁的情况……

    “离婚不是好事，但在已经决定离婚的情况下，能够迅速有效、避免更多感情伤害地离婚，让我们觉得生活美好了一些。”新东方前英语培训教师罗永浩的这句“名言”，或许让接受过庭外离婚调解服务的人深有感触。

    在庭外离婚中心官网的留言板中，名为考特尼的客户写道：“这里的工作人员亲切、热情，善解人意。他们帮助我和丈夫在身处不同国家的情况下走完了离婚程序。我们在2月开始接受中心价格合理的咨询服务，8月就拿到了离婚判决书。他们为我的两个孩子提供的辅导也非常有益。”

    “作为遵纪守法的公民，上法庭面对法官总让人恐惧和不安。来中心就不一样了，坐下来喝杯咖啡聊聊天感觉很好。”客户J.R留言说，“……他们能听出弦外之音，看到互动的细节，并据此作出正确的判断。”

    当然，这样的庭外调解服务并不适用于所有离婚案。卡普莱力对此心知肚明。当案件涉及虐待，或夫妻间难以正常沟通时，诉诸法律更为适当。但对大部分决定走出婚姻围城的夫妻来说，庭外离婚调解服务的出现提供了“让生活美好一些的选择”，就像“手机出现在只有固定电话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