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奇缘”让韩流汉风交相辉映

    亲眼观察是破除刻板印象的开始

    “听说中国人爱吃虫子，韩国人爱吃狗肉？”

    得知我来自中国广州后，来自伊朗首都德黑兰的女孩Sogand小心翼翼地问道。此时我们刚从平昌冬奥会宣传馆参观归来，正坐在江陵市的一家豆腐店吃火锅。

    我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哭笑不得地思考了两秒钟之后，我告诉她，“奇怪的饮食”只是个别地域的特色，并非人人都会尝试。比如，我在“无所不吃”的广州生活了三四年，却从来没有吃过虫子。正当我打算向Sogand介绍其他中国小吃时，来自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律师Hazal打断了我，“饮食习惯的迥异与区域发展的不平衡也有关系……”

    亲眼观察，是破除一切僵化印象的开始。在2018平昌冬奥会倒计时400天之际，2016年12月中旬，受韩国旅游发展局的邀请，来自中国、俄罗斯、德国、澳大利亚、伊朗、土耳其、越南、马来西亚等地的10余名志愿者代表齐聚韩国，对平昌进行友好交流访问。作为一名常年参与体育赛事的资深志愿者，2014年仁川亚运会时，我以社交媒体支持员的身份第一次到韩国旅行。而这一次，因为平昌冬奥会的机缘，我再度踏上了韩国的土地。

    访韩期间，适逢韩国总统“亲信干政”事件爆发。首尔光化门广场上驻扎着许多“世越号”沉船事件罹难者家属，希望政府给出说法。我在两年前访韩时，就有家属在青瓦台附近的总统博物馆请愿，这一事件在韩国社会确实有重大影响。虽然韩国政局面临极大的挑战，但对普通民众而言，只是多了一个谈资，社会秩序依旧井然。

    很多人对韩国的印象都与韩流明星有关。这与韩国“文化立国”战略的影响密不可分，但时尚往往是最难琢磨的东西，除了韩流之外，韩国也在积极寻求国家形象定位的转型升级。作为最具普适性的体育，无疑是最好的媒介。韩国政府希望借助冬奥会的力量，让世界了解不一样的韩国文化。

    本次韩国之行，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观看平昌冬奥会测试赛暨短道速滑世界杯江陵站的比赛。提起江陵，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大概是曾经轰动一时的“韩国将端午节申遗”。事实上，韩国当时申遗的是在端午节当天进行的“江陵端午祭”这一特色庆典活动，并不是特指一种节日。

    和国内流传的很多刻板印象一样，网上经常出现“韩国声称XX有韩国血统”或是“韩国发明了XX”的新闻，最终往往被证明是网友的调侃与杜撰。有时一句看似玩笑的话，却会成为一个地域最显著的标签。

    借冬奥会输出“韩国模式”

    由于是冬季到访，我没有机会看到江陵端午祭的盛况。而江陵另一个被人所熟知的身份，是作为平昌冬奥会的协办城市之一，将举办所有冬奥会冰上项目的比赛。由于北京将举办2022年冬奥会，我对韩国冰雪赛事的筹办格外关注。中国的冰雪产业方兴未艾，要推动3亿人参与冰雪运动，需要从国外寻求更多经验，而韩国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来自澳大利亚的Kyle是一家体育网站的负责人，也是访问团中最了解冰雪运动的一个。作为一名纯粹的运动爱好者，他认为韩国冰雪运动的设施和人力在全球滑雪目的地中，都具有非常强的竞争力。借冬奥会的东风，韩国也加大了对冰雪运动的支持。

    除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中国短道速滑名将刘秋宏以北京冬奥会组委会体育经理候选人的身份，出现在短道速滑世界杯的比赛现场。作为北京冬奥会组委会“影随计划”的一项重要内容，许多有冰雪运动经验的体育经理候选人被派往平昌冬奥会的测试赛，“如影随形”地跟随当地团队负责人见习体育赛事筹备和举办的核心环节。这既是中韩在体育领域的合作，也可以被视为韩国在体育文化领域的一次经验模式的输出。

    去年9月，中日韩三国体育部长在韩国签署了旨在促进奥运合作的《平昌宣言》。由于三国都曾举办过奥运会，并将在未来几年中再次举办奥运会，体育“日益成为增进国民相互理解的重要基础”和彼此间交流的重要纽带之一。以冬季运动和奥运为媒，两国民众的交流越发丰富，刻板印象也能因此减少。

    600年前的“训民正音”彰显文化创造力

    除了体育领域的活动，主办方还安排了韩国传统文化的展示。当地向导将我们带到了国立韩古尔博物馆，这里陈列着许多韩国文字发展的历史文物。对东亚地区的民众来讲，由于都受到传统儒家文化的影响，并不会感到十分惊奇，但对来自欧洲、中东地区的青年代表而言，东方文化总是带有某些未知的神秘感。

    韩国文字创立至今不过600年，在韩国历史上的大多数时期，汉字都是主要的通行文字。因此在馆藏的文献中，不少都是汉字书写而成的。即使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训民正音”四个字（编者注：《训民正音》是1443年创制完成、1446年正式公布的符合朝鲜语音特点的文字标记体系，即韩文。《训民正音》被指定为国宝第70号，并于1997年10月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记录遗产名录），也是汉字。在很多国人看来，在悠悠的中华文明长河中，韩文化只是其中的一个支流。

    安琪来自德国法兰克福，是一名汉学研究专业的大三学生，在参观中格外认真。“尽管韩国与中国文化同根同源，但在发展过程中进行了许多改进，形成了独特的文化。”安琪曾在复旦大学交换过半年，亲身体验过中国文化。

    由于文缘相近，我们对韩国文化的认识，往往更关注源头，敏感于任何试图否认这种正统的动作，却忽视了其中的发展过程。韩国的文化创意产业在近些年引领了整个亚洲的风尚，除了政策的推动，更多的是受到内生性的文化驱动因素影响。从600年前颁布“训民正音”开始，这种创造性就已经深深影响着这个国家。

    继承传统，拥抱多元化

    在潜移默化推广传统价值方面，韩国的做法也值得玩味。比如，同样是建设国家博物馆，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通过院落的幽深体现东方传统的权力与威严，而位于北京的国家博物馆则受限于地理位置的原因，采用了一种更加符合西方审美的高度，来体现历史的厚重。不过，这些细节不易被观察和捕捉。在绝大多数外国人的印象中，中韩文化都是东亚文明的代表。

    正如中日韩三国都使用筷子，但也因文化差异而形态各异：韩国的筷子是扁平的，易于撕开泡菜；日本的筷子是尖的，便于挑出鱼刺；中国的筷子是圆的，方便夹取炒菜。许多外国人既不能区分这些筷子的区别，也尝不出中国和韩国的豆腐在做法和味道上的差异。在他们眼中，筷子和豆腐本身就是东方的符号。

    2014年我有幸参加第二届中韩公共外交论坛，至今仍记得王毅外长的贺信中提及“韩流与汉风在世界舞台上交相辉映，有利于向国际社会展示多彩的亚洲文化、发出强劲的亚洲声音。”作为东亚文明的源头，我们拥有毋庸置疑的正统性，却并不是唯一的继承者。除了固守这些传统，也应以更加包容的姿态，拥抱多元化。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韩国、日本在文化传承创新上的种种做法，为我们传承传统文化提供了借鉴，也为我们推广传统文化做了大量铺垫。在未来几年中，奥运赛场逐渐成为三国竞合的新平台。特别是在冰雪运动领域，中韩两国的合作前景非常广阔。因冰雪而结奇缘，这或许能让两国民众对韩流与汉风有更加深入的了解。

    ▋作者为华南理工大学传播学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