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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30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楚门的世界》真实上演

全世界都在看你主演的“真人秀”?

本报特约撰稿 王微   青年参考  ( 2016年11月30日   21 版)

    电影《楚门的世界》剧照

    浜津智明毫不知情地出演了真人秀。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时代?技术的发展、物质的充裕究竟是解放了人,还是束缚了人?是把人推向更加自主的方向,还是更加失去自我,陷入真人秀般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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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活在“楚门的世界”里

    我被跟踪了,不是被某人,而是被摄像机。它隐藏在某处,或者说无处不在——也许在厨房外的灌木丛里,也许在浴室的镜子后面,或者在我朋友书桌上那盆花的土里。除了摄像机,说不定还有观众通过电视机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乔尔·古尔德博士2003年10月第一次遇到了这名妄想症患者。这名26岁的男子怀疑自己的生活被秘密拍摄,并在全世界观众面前播放。

    换言之,他认为自己和1998年的电影《楚门的世界》中男主角楚门·伯班克一样,在出演精心策划的电视真人秀:每个人都知道他是演员,他的生活正在被整个世界关注。

    据英国《万古杂志》报道,从那开始,古尔德对许多妄想症患者展开了深入研究,并记录在他与兄弟伊恩·古尔德共同撰写的《楚门妄想症:全球化时代的精神疾病》一书中。

    在一个案例中,一名患者前往纽约,要求与“拍摄他生活”的电影导演见面,并希望核实世贸大厦当真毁于9·11事件,还是仅仅是拍摄特效。

    另一个案例中,因狂躁症被迫住院的记者深信自己是假入院,一旦真相被揭露,他将被授予新闻奖。还有个患者一直为某电视剧组工作,但他相信同事在偷偷拍摄自己,并不断期待着摄像机转向自己的那一刻——揭示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现代技术让一切妄想成为可能

    大多数观点认为,这些患者不过是冰山一角,越来越多的极端案例揭示的正是现代文化的顽疾:对明星的崇拜,令人们都希望自己成为名人。

    无孔不入的媒体美化,扭曲了现实与虚构之间的界限。从私人定制商品到垃圾邮件,生活中各种事物怂恿着我们,让我们相信自己是宇宙的中心。

    让“楚门的妄想症”与时俱进的部分原因是,经常有好莱坞导演将妄想症的病例改编成影视剧。流行文化圈最火的主题要么是科学怪人秘密观察、控制世人,要么是人们脑中被植入思想或虚假的记忆。

    此类大片中,角色们唯有在亦梦亦醒间挣扎,在虚拟技术失效时才能看到真实的世界。几十年前,这些角色被认为是疯狂的,但今天他们成了主角,就像楚门·伯班克。

    为什么人们如此轻易地接受了这种套路,这说明现代人愈加偏执了吗?还是说,离奇的妄想比以前更为人接受了?

    在美国《VICE》杂志看来,原因很简单:现代技术让一切妄想成为可能。《楚门的世界》上映至今,技术已飞速发展,脸谱网等社交媒体和真人秀在各国都大行其道,红遍全球的社会实验类真人秀《老大哥》就是其中之一:一群陌生人住进布满摄像机、麦克风的房子,一周7天、一天24小时,所有言行举止都被记录下来,这个节目被40多个国家购买了播放权。

    在2016年,无论知情还是被蒙在鼓里,“被监视”的可能性都变得越来越高。社交媒体允许我们生活在自己制造的世界中,而电脑、电视提供了观看他人生活的可能。我们在朋友圈里堆叠故事、上传精心美化过的照片。既然上亿人活跃在社交网络中,那么某人在暗中监视你真的不可能吗?

    他是日本的楚门·伯班克

    上世纪90年代,浜津智明参加日本一个真人秀节目时,并不知道人们会通过电视窥探他。直到节目播出一年,拍摄现场的员工和观众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才知道自己过去一直曝露在摄像机前。

    在节目的最初,浜津被带进一间小“公寓”,导演组要求他脱掉衣服住在里面,用彩票抽奖的方式寻求自由:只要奖金累积到1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62万元),他就可以重见天日。

    一年后,他终于“赢”了。公寓的4面墙壁轰然倒塌,一群欢呼的观众出现在他面前,衣不蔽体的浜津尖叫着。这番场景与表现科技利用、重构与破坏人性的英剧《黑镜》几乎一模一样。

    “我的房子塌了吗?”还没缓过劲儿的浜津紧张地问道。观众爆发出阵阵笑声。主持人开始解释过去一年间发生的事。“你是说,大家一直在看我光着身子吗?”完全不知道节目仍在播出的他震惊地问,“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稀里糊涂地成为真人秀主角,浜津就是日本的楚门·伯班克。他没穿衣服,虽有数百万粉丝,却生活在孤独中,成了毫不知情的名人,甚至被推出了周边产品。浜津的几本日记被出版,并迅速成为畅销书,节目组将他变成了一个行走的噱头。

    被有计划地关进房子里,显然和精神疾病引发的幻想不一样,但这类节目的存在证明,秘密拍摄某人的人生是完全是可行的。换句话说,《楚门的世界》有可能发生在真实世界里。

    “如果社会有‘毒’,精神病患者就会增加”

    “叛逃者”斯诺登告诉我们,美国政府长期以来监听着本国甚至全世界。与此同时,也有许多人有意无意地将私生活主动送到别人眼前。当陌生人在社交媒体上发起一个话题时,我们很可能喜滋滋地边转发边大谈自己的想法;人们用iPhone记录吃喝玩乐,给了他人窥探的机会。如果一些人已有了妄想症的症状,那么现实中有太多的因素能加强这种幻觉。

    医学史学家罗伊·波特曾说,“每个年龄层都有相对应的精神疾病”。文化也会不断以入侵的方式影响我们。随着技术发展,“楚门妄想症”以新的方式表现出来。

    “如果社会有‘毒’,精神病患者就会增加。”古尔德说,那些和《楚门的世界》有共鸣的人经常表示,该片证明他们被监视的可能性是真实存在的,这让他们觉得不再孤独。

    古尔德通常不愿让患者接受媒体采访,以免“出名”鼓励他们继续妄想,令病情恶化。不过他指出,加剧这种偏执型精神病的主要是来自社会的压力。

    科技飞速发展的21世纪有自己独特的神话。世界被涌现的新技术影响,人们的认知不断将数字幻觉带入自我意识。曾被认为是精神错乱的幻想如今被现实带领,告诉我们技术能创造无限的可能和威胁,这令人不寒而栗。

    我们生活的世界是虚幻还是现实?我们会不会一直生活在虚拟世界而不自知?在科技面前,感官和大脑是否成了欺骗装置的帮凶?是不是真有一种可能,当大幕落下、摄像机调转,“现实”世界轰然倒塌,我们发现自己生活在一场真人秀之中?

 

全世界都在看你主演的“真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