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身边的“心灵捕手”

    想跟白宫首席摄影师皮特·苏扎（Pete Souza）攀谈一会儿，大概跟找他老板闲聊的难度不相上下。从元首峰会、官方会议到阵亡将士葬礼，他的日程表通常与美国总统奥巴马的一模一样。

    不久前，苏扎从自己为奥巴马拍摄的近200万张照片中，挑选了55张他最中意的作品，向媒体历数了这位总统8年任期的点点滴滴。正如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所说，其中一些温暖的瞬间，给冷冰冰、硬邦邦的白宫带来了人性光彩。

    捕捉“总统心灵不设防的瞬间”

    2012年12月16日，马里兰州贝塞斯达的斯特拉斯摩尔音乐中心在彩排俄罗斯芭蕾舞剧《胡桃夹子》。趁着休息时间，奥巴马紧皱眉头，着手准备几小时后在康涅狄格州纽顿面对桑迪·胡克小学枪击案受害者家属的演讲。他的女儿萨莎（Sasha）要在剧中扮演一只老鼠，但他只能错过正式演出了。

    苏扎至今记得，那一刻，作为父亲的柔情和作为总统的决断，是如何同时出现在这张面孔上。外人难以从这张脸上察觉的微妙表情，苏扎看得出，“这也许是他总统任期内最艰难的一天”。

    “摄影师不仅要展现总统在任期内春风得意或陷入低谷时的状态，也要帮助人们理解他这个人。”苏扎告诉美国《时代》周刊，“奥巴马不但是总统，也是个普通人，也需要与旁人和家人相处。”哪怕没有任何大事发生，苏扎也时刻保持警觉，专注于那些微小、偶然的时刻，以便捕捉奥巴马身上的独特气质。

    苏扎的镜头记录了奥巴马最私人、最坦诚、最滑稽的时刻。英国《卫报》称，这些照片讲述了总统的真实故事，远比文字更有力量。CNN则认为，那些温暖的瞬间，给冷冰冰、硬邦邦的白宫带来了人性光彩。

    美国历史学家道格拉斯·布林克利（Douglas Brinkley）告诉《新西兰先驱报》，正是这些标志性的照片让美国总统的形象丰满了起来，既有无拘无束的民间气质，也不失政治家的风度。它们不仅是历史学家眼中的宝库，也是向纳税人展示白宫这个神秘世界的窗口。

    当然，要捕捉到这些心灵不设防的瞬间，需要总统和摄影师之间有毫不设防的信任。

    苏扎无疑是白宫“核心内部圈子”的一部分。虽然有人会不满他公布未经官方同意的照片，但绝对没有人会质疑他出现在任何场合。

    “奥巴马习惯了我在周围。我尽量占用最小的空间，不带有噪音的相机。总统身边的工作人员也基本遗忘了我的存在。”苏扎说，“哪怕在白宫，恐怕也没有任何人与总统有这样密切的接触。安全团队知道他在哪儿，却看不到他下班后与女儿亲密互动，我是唯一一个见证他扮演各种角色的人。”

    “华盛顿最不为人知的权力人物”之一

    由于总统秘书没有及时通知会议临时改期，苏扎曾错过一次会议，这让他有点沮丧。奥巴马得知此事后安慰他说，哪怕他没到场，自己也一直以为摄影师就在身边。被总统称为“朋友”，苏扎觉得十分骄傲。

    这种不动声色的默契源于长时间细致入微的观察，以及在奥巴马当选总统前就已建立的友谊和信任。

    2005年1月3日，在《芝加哥论坛报》华盛顿分社担任首席摄影师的苏扎，接到了记录新参议员任期的工作。这也是奥巴马走进联邦参议院的第一天，用他自己的话说，“连国会山的厕所在哪儿都不清楚”。

    曾在里根总统身边工作5年半的苏扎，很快意识到了这位年轻参议员身上的独特之处。他坚信，这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前途不可限量，甚至有一天会登上这个国家的最高职位。他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奥巴马身边，跟着他在世界各地访问，有意寻找和记录一些重要时刻，试图向人们展现奥巴马的早期经历。

    “我在寻找一些东西，一些一旦他当选总统后你再也不会看到的东西。”苏扎向CNN回忆道，“2005年，奥巴马走在莫斯科的人行道上，周围没有人一个认识他。我意识到，如果他成为总统，你绝对看不到这种情形。（普通人）当上总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知道他有潜力。”

    苏扎的眼光没有错。籍籍无名的参议员奥巴马迅速成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并在2008年的大选中大获全胜。苏扎的作品集《奥巴马的崛起》引起了广泛关注，连续5周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

    奥巴马当上总统，苏扎顺理成章地辞去俄亥俄州立大学的助教职位，搬到白宫西侧一楼的办公室里，担任白宫首席摄影师和白宫摄影办公室主任。到2011年，他已是美国媒体眼中“华盛顿最不为人知的权力人物”之一。

    “你知道自己是历史独一无二的记录者”

    每天早上8点，苏扎准时起床，等待一个多小时后开始工作的奥巴马，并寸步不离地跟随他一整天，直到晚上7点左右。他偶尔有机会与总统共进晚餐，大多数周末无法休息；在总统专机“空军一号”上他拥有专座，但下了飞机总得一路小跑，寻找拍摄总统的最佳角度。苏扎承认，他在工作之外几乎没有私生活。

    不过，这并非抱怨。“没有子弹从我头上擦过，也没有火箭筒对准我，甚至不需要像在《芝加哥论坛报》工作时那样应对突发事件，只是不得闲。”他告诉以色列《国土报》。事实上，他对这份工作颇为骄傲。

    “在许多重要场合，我是唯一的观察者，也许50年或500年后人们会通过我的照片了解历史的真面目，这太重要了。”他告诉CNN，“我深感压力，但也为自己处在这个位置而庆幸。你知道自己是历史独一无二的记录者。”

    苏扎告诉《新西兰先驱报》，他每天都要给奥巴马拍摄500～2000张照片，从家庭、会议到他与年轻选民的互动，不错过每个细节。他有专门的图片编辑器来保存所有照片和说明文字，它们将被交给国家档案馆永久存档。

    社交媒体大大改变了苏扎的工作方式，白宫鼓励他在Flickr、Instagram等社交媒体上发布照片，向公众展示作品，而不是静静地等待封存。如今，白宫的Instagram账户有260万粉丝，苏扎和他的团队发布了超过6000张图片。

    每天发生的事情和拍下的照片太多，以至于苏扎很难全部整理，但他知道，每个摄影师都会回顾过去的作品，不管是5年后还是10年后，时间的积淀会带来一种截然不同的视角。对他而言，奥巴马告别白宫也许是个休止符，到那时，他将有时间坐下来喘一口气，静静回想在奥巴马身边经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