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终结“后冷战时代”

    英国退欧、特朗普当选，表明大西洋两岸的普通人不再安于苏联解体后的世界秩序。平庸的、歌舞升平的、没有变革的“后冷战时代”，似乎真的要走向终结了。

    笔者有位朋友在特朗普胜选后叹道：“后冷战时代”就此终结，变革的时代来了。2016年，从英国退欧到特朗普当选，我们看到“黑天鹅”不断起飞，不能不怀疑，到底天鹅是黑的，还是我们戴着有色眼镜？世道变了，不少人感到恐惧和彷徨，因为既有的知识体系已经失效，平庸的、歌舞升平的、没有变革的“后冷战时代”，可能真的要画上句号了。

    所谓“后冷战时代”，更多的是时间概念，而不是分析性概念。说到“后冷战时代”，更多的是要跟冷战对比。从国际关系史的角度来看，冷战就是人类历史的一瞬间，从这个角度来说，冷战与后冷战的知识和观念注定会被超越，而且必须被超越。特朗普无疑是时代转换的引领者，他的胜选就是冰山消融的声音。如果按照旧有的观念，特朗普似乎是个怪胎；但百年后看今天，或许我们自己才是怪胎——未来人会说，我们的主流观念已经落后于时代。

    “后冷战时代”的本质在于，苏联解体后，两大阵营对垒的格局不复存在，美国主导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获得了空间的扩张，也顺带超越了时间的限制，也就是福山当年宣称的“历史终结”。

    作为对现实有着敏锐观察的学者，福山在“9·11”之后提出了国家建设的命题，事实上放弃了“历史终结”的判定；及至开始探寻“政治秩序起源”之后，后冷战的观念在他那里已经出现了裂缝。当他去批判美国政治衰朽的时候，似乎预示着特朗普时代的来临。

    “后冷战时代”也是一种全球化的秩序，美国提供了一种安全机制，这种机制建立在美国在全球80多个国家驻军的基础之上。美国在上世纪70年代开始的金融化进程，更是让资本扩张的逻辑变成了全球化的动力，将几乎一切事物变成了可以交换的符号。法国经济学家皮凯蒂有言：资本收益率高于劳动收益率，因此，贫富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全球化带来了发展的红利，实现了资源和要素在全球范围内的分配，贫富差距同样不会按照国界分布，富豪和赤贫都是全球性现象。全球最富有的1%的人群拥有全球一半的财富，而最贫困的50%的人群只拥有1%的财富，从而带来了超级马太效应。

    而现在，包含着资本分配逻辑的自由贸易神话在特朗普那里终结。他作为一个商人，当然对贸易和经济了如指掌，更知道如何追逐利润，如何以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的收益。特朗普将带着美利坚这个巨型公司进入斤斤计较的时代，进入“美国优先”的时代。实用主义者如他，或许不会那么在乎“美国伟大”的意识形态。英国《金融时报》指出，全球进入强人政治的时代，希拉里若当选，可以对冲强人政治的潮流。然而，形势比人强，改革需要政治意志强大的人，不愿意再被精英忽悠的美国选民最终选择了特朗普。

    社交媒体时代的政治是透明的，虽然有几十家主流媒体反对特朗普，但特朗普有社交媒体。媒体生态的变化让美国的选举人制度失效了。互联网带来了一个扁平化的世界，不仅改变了商业的生态，也消解了话语的“等级制”。因此，特朗普进入白宫的时候也驱逐了一个旧世界，打碎了旧的世界观。

    当特朗普以反叛者形象出现的时候，几乎每个精英或者伪精英都在耻笑他，因为他们不知道普罗大众对华盛顿-华尔街的体制到底有多么痛恨。特朗普反抗建制派精英，不就是一场革命吗？冷战结束后，似乎革命已经成为一个非常怪异的词汇，但精致的精英利益结构和话语体系已经被“革命”了。革命，从来就是充满着意外和不确定性，而美国的老百姓想要的不就是希望吗？特朗普带给他们的恰恰是一种可能。而希拉里是华盛顿-华尔街体制的代言人，代表着一种确定的失望。

    回首过往，我们不得不承认，特朗普的当选无异于一场地震，有革命气概的特朗普，或许正是终结“后冷战时代”的最佳人选。

    作者是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