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松赛果能否被预测

    马拉松赛事的不确定性，往往表现为选手的外在表现与实际成绩相悖。现在，研究者试图通过运动监测技术的进步，借助生理数据来预测赛果，他们能有收获吗？

    上个月，芝加哥马拉松赛的决胜阶段上演了一场激烈角逐。两名肯尼亚选手阿贝尔·基鲁伊（Abel Kirui）和迪克森·春巴（Dickson Chumba）难分伯仲，引得电视评论员纷纷下注。

    基鲁伊自2011年后未曾赢得一场大赛，看上去跑得很挣扎，多次被抛开而又重新跟上。在摄像机面前，他的表情一直很痛苦，不时从志愿者手里接过一杯水，兜头浇在身上。相比之下，卫冕冠军春巴始终步伐轻快，神色也非常淡定。人们见此情景，都认为比赛结局已毫无悬念。离终点不到1公里时，摄影师给了基鲁伊一个特写，马上有评论员发话，“他的步幅和步伐的连贯性都不行了，脚底与地面的接触面积不够。他只是拖着一条腿在……”

    然而，他的话马上被另一位评论员的惊呼打断：“两人间的距离开始拉近了！”此时的基鲁伊弯腰驼背，就像身背重物在攀爬泥泞的小山，奇怪的是，他居然一步步赶了上来；同时，春巴的步伐频率仿佛被冻结了，对前者的赶超无能为力。最终，基鲁伊以4秒之优取胜。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赛果如何，这种高度的不确定性，恰恰是马拉松的迷人之处。那么，我们是否可以透过肤浅的表象，运用科学手段去评估运动员的真实状态，预测谁会站上领奖台呢？这是今年纽约马拉松赞助商塔塔咨询服务公司正在解决的课题，该公司希望自己的新发明能在这项赛事上一展拳脚。为此，它挑选了10名运动员，为他们提供了穿戴式生理监测设备，来自ESPN体育新闻网的解说团队能通过该设备接收到选手的实时信息。

    作为这套设备的核心，重量极轻的传感器专为马拉松选手设计，可以不间断地测量使用者的心率、呼吸、体温、步幅和步速，进而通过蓝牙将数据传输给全程骑自行车陪跑的10名工作人员。考虑到马拉松这项运动往往越到后面越激烈，看点随时间流逝渐渐多起来，站在热心粉丝的角度，给通常持续两个多小时的实况转播增添一点“新鲜玩具”带来的乐趣倒也不错，问题是，我们真能凭借高技术设备预测赛果？相关研究至今未能给出确定的答案。

    理论上，跑步者在马拉松赛事中可以保持的速度取决于自身生理机能，如身体能够通过动脉泵送多少血液到达心脏，腿部肌肉能够燃烧多少能量等。20世纪中期，此类方法论的支持者最关注的只有一个数据：最大摄氧量（缩写为VO2 max）。

    为此，南非学者蒂姆·诺克斯（Tim Noakes）曾在开普敦大学专门设立了研究机构。按照他的说法，“那会儿，要想成为一名运动科学家，你必须拥有一台测量VO2-max的机器。”然而，他很快对数据的预测功能产生了怀疑。某日，诺克斯请到两名志愿者，二人的跑步成绩相差悬殊，但在不到一小时的测试期间，数据显示两人的VO2-max水平几乎相当。因此大跌眼镜的诺克斯发表了一篇论文，主张：预测冠军的最好参数不是VO2 max本身，而是运动员在VO2 max测试接近尾声时，在跑步机上能够达到的速度。

    20世纪90年代末，运动医学界有人提出，为了阻止身体跨越对其构成潜在危险的生理极限，大脑的潜意识会对运动员的表现加以约束。还有些科学家转而关注影响耐力的微观因素。在新一轮研究中，传感器能发挥多大作用尚不可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以目前人们掌握的知识，在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下，仍然无法做到简单基于实验结果预测冠军归属。伊恩·多布森（Ian Dobson）曾是美国奥运代表团选手，他于2012年受访时表示，在很多外人的主观想象中，这项运动应该与数字存在紧密关联，但实际情况并不支持这样的判断。

    回到数日前刚结束的纽约马拉松，塔塔公司进行的现场测试，与那些在实验室内开展的项目相比，显然存在不同之处。也许，心率和呼吸本身不能告诉研究人员受试选手到底有多大差距，更何况，佩戴仪器本身就可能加快他们的呼吸，并刺激他们心跳加速。

    可穿戴设备发展迅猛，手环、胸带、鞋夹等新品屡见不鲜，甚至有制造商承诺，他们的产品比运动员本人更了解其真实感受。纽约马拉松能否让这些制造商的宣传成真？目前可以断言的是，数据的增加会让赛果分析变得更具技术含量，但这并不等于赛果更容易预测。

    美国《纽约客》杂志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