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燃烧纪念伦敦大火

    9月4日，伦敦泰晤士河两岸格外热闹，各国游人兴奋地冲着河边指指点点，就连伦敦本地人也混杂在人群里，时不时地举起手里的相机或是手机。相机对准的目标是停靠在泰晤士河边的驳船，驳船上赫然屹立着巨大的木质模型，这座模型有120米长，完全用木头制成，细看上去，可以清楚地辨认出林立的房屋、尖顶的教堂、高耸的烟囱——而这，就是350年前伦敦的样子。

    这座巨大的模型是美国艺术家大卫·百斯特设计的作品，由几百个小学生和失业的年轻人在驳船上搭建而成。模型完全复制了17世纪伦敦的旧貌。当天晚上8点30分，这个模型在黑修士桥和滑铁卢桥之间的泰晤士河中心被烧掉。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人们记住350年前彻底改变伦敦的那场大火。

    一场毫无防备的大火

    故事要回溯到1666年9月2日的那个凌晨，伦敦布丁巷一家面包店的师傅法里诺由于忘记关掉烤面包的炉子而使面包房着了火。伦敦市长很快就接到了失火通知，但他不以为意，觉得一点小火，没什么大不了，而且这一天是星期日，他没有心情工作，只想好好休息。

    谁知火势却一发不可收。布丁巷位于伦敦旧城拥挤地区的中心，也是附近的伊斯特奇普市场的垃圾堆放地。当时，伦敦的房屋都是用涂了沥青的木头建造的，房屋之间挨得很近，这就意味着火很容易从一座房屋蔓延到另一座房屋，再加上经过了一个漫长而干燥的夏季，干透的木头一点就着。

    大火迅速吞噬着伦敦城，当天下午，大火已经蔓延到了泰晤士河边的仓库，仓库里堆放着大量的焦油、绳索，都是助燃的东西，于是火势越来越猛。人们拿着水桶、水管、水泵拼命往火上浇水，可是根本不起作用。当时伦敦没有正规的消防队，人们灭火的知识和技术都十分有限。日记家、皇家海军大臣塞缪尔·佩皮斯建议国王查理二世拆掉一些房屋，这也许是唯一能够阻止火势蔓延的方法。伦敦市长接到命令，用火钩子将着火的房屋拉倒，但是火势没能被控制。

    塞缪尔·佩皮斯只好求助于海军上将，用火药炸毁外围的房屋，留出一片空地，以阻止火势蔓延。到9月6日早上，火势才得到控制。据塞缪尔·佩皮斯在日记中记载，在大火最猛烈的时候，国王本人也加入到了救火的行列。

    这场大火烧毁了伦敦约1/6的建筑，有400条街道、87间教堂、44家公司及13200间民房遭到焚毁，许多著名建筑也在大火中成为废墟，其中包括圣保罗大教堂、皇家交易所、新门监狱、基督医学院，以及欧洲最大的公共厕所之一——惠廷顿长房子。大火造成了大约1000万英镑的经济损失——当时伦敦市的年财政收入是1.2万英镑。

    英国作家、英国皇家学会的创始人之一约翰·伊夫林在1666年写道：“我亲眼所见，大约1万所房屋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市中心如此之多的中世纪建筑的严重摧毁让约翰·伊夫林目瞪口呆，他沉痛地说：“伦敦已经不复存在了。”

    根据史料记载，在这场火灾中，仅有6人丧生。不过，这个数字在后来被认为是不可信的。首先，在当时官方统计的人口普查中，漏掉了数以千计的贫苦市民，他们是否在火灾中丧生不可能被人知道；其次，许多遇难者可能被烧成了灰烬，尸骨无存；许多人在大火过后的饥寒交迫和风餐露宿中死去……

    废墟里的重生

    万幸的是，这场大火意外地根除了伦敦的鼠疫。在伦敦大火发生的前一年，鼠疫在欧洲流行，仅伦敦地区，死亡人数就达6万以上。1665年6月至9月，伦敦的人口减少了十分之一。为了躲避鼠疫，英国王室逃出了伦敦，暂时落脚牛津，市内的有钱人也纷纷携家带口逃往外地，感染鼠疫的病人住房都用红粉笔打上了十字标记。1666年的这场大火使地窖中的老鼠再无藏身之地，统统葬身火海。重建后的伦敦市以石头房子代替了木屋，卫生条件得到改善，瘟疫也不再爆发。

    大火带来的第二个令人欣慰之处是伦敦消防队应运而生。火灾之后，保险公司纷纷成立起了专职消防队，以便在火灾发生时可以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迅速灭火，减少经济损失。1680年，伦敦一位名叫尼古拉斯·巴蓬的牙医和他的4个朋友出资4万英镑，开办了世界上第一家火灾保险营业所，当他推出火灾保险之后，很快就有超过5000名伦敦居民投保。巴蓬也被誉为“现代火灾保险之父”。

    大火之后，伦敦开始从中世纪古城向现代化城市迈进。1666年10月1日，建筑师雷恩爵士（Sir Christopher Wren）提出了全伦敦市灾后的修复方案，其中的圣保罗大教堂工程从1675年开始，直到1710年才告完工，共花费了75万英镑。他参与的建筑工程还包括皇家的肯辛顿宫、汉普顿宫、大火纪念柱、皇家交易所、格林威治天文台。这些工程使得英国的经济突飞猛进，英国小说家、新闻记者笛福曾说，如果没有那场大火，伦敦乃至整个英国的经济不会有那么快的起色。

    为了纪念那场不同凡响的大火，人们在最初的起火点建造了一座202英尺高的纪念碑。伦敦大火纪念碑于1671年至1677年建造落成，碑柱为古罗马风格的多利安式。纪念碑为圆柱形带凹槽，柱内中空，有311级旋转楼梯直通碑顶，在那里可远眺伦敦金融城风光。眺望台的铁栏杆，都是用当年烧熔的铁器重新铸成的，它在提醒着人们，那场大火如何彻底改变了伦敦的面貌。

    形形色色的伦敦大火纪念活动

    还不到7点，泰晤士两岸及黑修士和滑铁卢两座桥上就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人们在秋日傍晚的凉风中接踵而立，静静地等候着一场大火的燃起。

    载着木质伦敦模型的驳船已经驶到了泰晤士河中央，8点30分，工作人员准时燃起了第一簇火焰。火苗从船尾腾起，逐渐变大，燃烧的木头不时发出“噗噗”的闷响，随之蹿出更大的火团。火越烧越烈，阵阵热浪从河心飘过来，灼热了人们的脸庞，浓烟冲上空中，燃烧的木屑带着红色的火星卷在浓烟中，好像上亿只萤火虫在天空飞舞，美丽却令人生畏。

    虽然有成千上万观众，这个夜晚却并不嘈杂。人们都在静默地观望，忙不迭地拍照，彼此间的交谈都放低了声音，偶尔传来几声不谙世事的孩童兴奋的尖叫。

    船上的大火燃烧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烧尽，越来越多的火星从空中飘落下来，随着夜风，落进河水，飘进人群。

    这次伦敦大火纪念活动由“洋蓟”艺术慈善机构承办，除了在泰晤士河上燃烧伦敦城市模型之外，还有一系列大型展览活动，其中最为特殊的一项展览是在皇家医学院举办的，展示的是17世纪治疗烧伤和烫伤的处方和药品。药品的成分包括：必须在草原上养殖的马的马粪、洋葱、鸡粪及用煮沸的羊脂肪和黄油做成的混合物。

    纪念活动还包括在圣保罗教堂圆顶上投射大火燃烧的场景，由艺术家马丁·费雷尔设计，以及法国火焰大师卡拉波斯公司创作的“燃烧的花园”——在泰特现代博物馆外面的草坪上用灯光做成火球和火焰，模拟花园燃烧的场景。

    “洋蓟”的负责人海伦·马里奇表示：“这次活动的目的不仅是为了纪念伦敦几百年前的那场大火，也是要探索当代城市面临的更多挑战和问题。例如，由美国“清晨歌剧院”带来的长达6个小时的水下演出就是在提醒人们，与大火相比，洪水和正在升高的海平面是人类正在面临的更大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