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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 大数据的热潮虽已席卷社会的每个角落，但断言人脑即将获得解放为时尚早。反倒是在某些事关公民自由与个人隐私的领域，无孔不入的大数据，已经释放出让人忧虑的信号。
这是个大数据的时代，商业、社会管理、科研、创业……言必称大数据。
大数据又称巨量资料，其区别于以往的数据收集的最本质特征是：抛弃了之前局限于成本的抽样分析方法，而是存储一切，分析一切。
这种“照单全收”的收集，在互联网特别是移动互联网出现之前的时代是不可想象的。而今，随着存储能力、计算能力、互联网与移动互联网、智能手机深入生活，收集数据的技术发达，充满生活中的各个场景，“把数据全部存起来”成为可能。
在这股热潮中，一些人开始相信，只要数据够多，计算机能够比人更了解他们自己。
有个非常经典的例子：一位顾客到零售商处投诉，声称商店给他还在读书的女儿寄婴儿用品优惠券。后来他发现，女儿怀孕了。这被宣扬为“大数据更通人性”的证据。
但在笔者看来，实际情况恰好相反。商场知道女儿怀孕，无非是收集了顾客的消费数据并发现了规律。比如，孕妇在怀孕头3个月后会购买大量无味润肤露；在头20周，孕妇会补充如钙、镁、锌等元素；女性开始大量采购无味肥皂和特大包装的棉球时，则说明她们的预产期要来了。然后，凭借这些信息，商场即可提前推送针对性的促销信息。
这并不意味着大数据更理解人，倒是反映了机器的自作主张或自以为是。当然，预测模型可以加入变量，如年纪、职业、婚姻状况等，让这个案例中的父亲避免尴尬。然而，人是复杂的，非理性因素贯穿我们的生活，大数据无法考虑到所有变量。
只有应用新的数据处理方法，“数据”才能成为“大数据”，才能从中发掘出新的意义，产生新的价值。目前，机器相比人脑的优势主要在于对巨量数量的处理，机器同时具有人脑的逻辑、分析、判断、联想、想象、情感能力，才可以超越人脑的智力水平。
遗憾的是，机器的自主学习能力，至今依然限定在给定的范围内。而依据历史经验，人类在仿生工程学上的决定性成功，都是在彻底弄清楚生理过程的机制后实现的，比如，粗浅地模仿鸟的飞翔，可以造出飞行器，但现代飞机的基础是空气动力学。
显然，研究人类大脑的脑科学的发展程度远远不够，甚至可以说，人类对自己头脑的运行过程知之甚少。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对大数据的利用，基本上还是基于收集技术的发展。基于大数据的人工智能未必乐观。换言之，大数据还没有走出数据处理能力阴影的迹象。
但即使如此，变化还是悄然发生，而且是在某些令人不安的领域。
大数据时代，每个人在虚拟空间中都难以藏身。早上起来，你打开手机，手机与基站联系，主人大概在什么地方，就留下了痕迹；上班路上，你打开手机浏览器，浏览了些什么网页，很可能被别有用心者收集；你的交通卡从哪里进哪里出，也被服务器记录；中午，吃了什么，信用卡可以查询到消费的场所，而饭店的记录，甚至能精确到吃了什么菜、几个人；下班了，打车软件、聊天软件都可以上传GPS数据；晚上，你在哪里开了房，不但有消费数据，还有摄像头精确录像。这些数据综合起来，不但可以清晰地描述一个人的生活轨迹、行为甚至爱好，乃至不愿被人发现的隐私，在别有用心的窥探下，都是清清楚楚的。
不留下数据，个人就难以舒适地生活，甚至难以生存。毕竟，交流、出行、支付……乃至整个现代生活都是建立在数据之上的。这就是大数据时代，我们身处这样一个时代。
只不过，这些数据应该是与身份分离的。收集数据的平台，即使可以知道每人每天的生活轨迹，也无法知道每条轨迹所对应的人的身份。而在现实中，信息泄露却比比皆是。
有种观点主张，在现代社会中，你我这样的普通公民不被监控，只是由于我们不值得监控，或者在监控系统的概率之外。决定这个概率大小的，是监控系统的成本，如硬件成本、软件成本，人员成本，乃至部门间的沟通、行政成本。成本变小，公民被监控的几率就会变大。大数据恰恰降低了这方面的成本。它带来了安全，却可能减损公民的自由。
让我们斗胆假设一下：2019年，苹果8发布，这时，手机已经不叫手机，而是叫个人信息终端，人们可以在这上面完成一切；2025年，打车软件的大数据系统已经不需要个人发出打车需求，你出门时，就已经有车停在门口，并且知道你要去哪里；2032年，一个无远弗届的信息收集机制被建立起来，一切在发生的时候就已经被统计；2050年，市场取消，在大数据与智能制造配合下，一切需求都可以被满足；2084年，日历翻回到100年前……
这一切会发生吗？或许不会。但我们还是应该看到，某些令人忧虑的领域，很可能比那些令人兴奋的领域，更早享受到大数据带来的好处。
（作者是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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