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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9月21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史学新著揭航空航天秘史:

非裔女数学家令美国“飞天梦”成真

本报特约撰稿 史春树   青年参考  ( 2016年09月21日   20 版)

    梅尔巴·罗伊(Melba Roy)所在的团队在上世纪60年代参与了卫星跟踪工作。

    二战前后的岁月里,一批杰出的非裔女性数学家在美国顶尖科研机构留下了足迹。虽然多数人湮没无闻,但她们对国家的贡献,本身就是对种族和性别歧视的否定。


    20世纪30年代末到40年代初,美国逐步滑向第二场世界大战的边缘,发展航空航天技术以服务于军事目的的势头愈发明显,数学家随之成为稀缺资源。面对巨大的人力缺口,种族和性别在相关领域的壁垒开始松动。在弗吉尼亚州的兰利航空实验室,成百上千名非裔女性扮演了“人脑计算机”,在电子计算机诞生前支撑起整个国家的尖端科研。

    时隔多年,这些“人脑计算机”的功绩获得了迟到的认可。她们当年所在的绝密机构“西翼计算师”(West Computers),也被视作为后世的少数族裔科学家指明方向的灯塔。

    “这些女性既是普通的,又是非凡的。”美国历史作家玛格特·李·谢特莉(Margot Lee Shetterly)在接受《史密森尼》杂志采访时表示。她的新书《幕后英雌》首度揭示了非裔女性数学家们的人生细节。这部9月初上市的著作将被改编为纪录片,预计明年1月上映。

    “我们有很多宇航员,我们有很多工程师……”,谢特莉说,“他们讲述了各自的故事。现在,轮到我为这些和我拥有同样性别和肤色的前辈发声了。”

    “人脑计算机”打破歧视

    20世纪70年代出生的谢特莉在弗吉尼亚州汉普顿市长大,她儿时的家离兰利实验室等航空航天科研机构只有几英里。那一片研究设施始建于1917年,二战前后是国家航空咨询委员会(NACA)的总部,其核心使命是把各式各样的飞行器转变为战争机器,帮助军队赢得胜利。1958年解散并被美国航空航天局(NASA)取代前,这里是各型飞机与火箭的摇篮。

    彼时,“西翼计算师”是该实验室的核心组成部分之一。该部门的员工运用数学工具,将飞行器的各项功能转化为复杂的方程,使它们稳定、安全、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随着时间推移,女数学家们的服务对象变得更快、更高:克莉丝汀娜·达登(Christine Darden)努力验证超音速飞行,凯瑟琳·约翰逊(Katherine Johnson)曾为阿波罗登月飞船计算轨道。虽然电脑技术不断进步,但NASA直到20世纪70年代才送别了最后一批“人脑计算机”。

    NASA官网信息显示,非裔女性到20世纪40年代才开始进入兰利实验室。在此之前,虽然政治教条开始让位于战时特需,但种族和性别歧视依然根深蒂固,让高端科研工作与白人男性以外的群体无缘。直到1941年,民权活动家菲利普·伦道夫(Philip Randolph)发起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游行,在10万人蜂拥到国会山前造就的压力下,时任总统罗斯福总统颁布一道特别法令,明确要求在与军事有关的工作中杜绝歧视。如《幕后英雌》所指,这项法令为手持计算尺的非裔女性扫清了道路,使她们得以一窥NACA大门后的顶级机密。

    挖掘得越多,秘密就越多

    遗憾的是,由于档案散失,就“多年来究竟有多少女性数学家在NACA工作”这个问题,答案至今是未知数。1992年的一项研究估算,这个群体的人数约为数百人;但近年来的一些史学家包括谢特莉宣称,多方面迹象表明,这个数字应该达到4位数水平。

    事实上,早在孩提时代,谢特莉就知道,自己的老师、隔壁的邻居和同学的父母当中,有不少是为国家服务的计算师。她的父亲也在兰利工作,是一名受人尊敬的气象学家。“所有人都是充满活力的社区的组成部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职责,并以此为傲。”她说。

    应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句话,长大成人后,谢特莉才意识到,儿时的亲朋好友从事的工作是何等非凡。“我丈夫不是汉普顿人。某日,他听我父亲谈起那些非裔女性及她们所做的事情,惊叹不已。”她说,“我由此开始明白,这种情况并非常态。”

    好奇的火花被点燃后,谢特莉立志以白纸黑字重现那段历史。她发现,和男同事不同,供职于NACA的女性很少有机会在媒体乃至学术刊物上留名。她们作为“人脑计算机”的职业生涯往往转瞬即逝——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一旦结婚或者有了孩子,女性就必须退休,成为全职主妇。所以,谢特莉解释说,“多数人只能在兰利工作几年”。

    挖掘出的材料越多,她发现的秘密就越多。“调查越来越像解谜,”她在新书序言中写道,“我会追寻任何蛛丝马迹,如果这意味着在其末端找到某位计算师的踪影的话。”

    这些年来,谢特莉翻遍了发黄的电话簿、落满尘土的旧报纸、员工通讯录和相关机构的档案库。为了让自己故事主角们的形象更加丰满,她走访全美各地,只为搜集零散的备忘录、婚礼公告乃至讣告。“我这份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串联’。”她强调。

    “很多和我联系的人,讲述的都是他们祖母或曾祖母的经历,”她说,“就在刚才,还有位老妇人专门发电邮告诉我,她曾于1951年7月到1957年8月在兰利工作。”

    兰利不仅是关于科学和工程技术的秘密基地。“在很多方面,它还是种族关系的实验室、两性关系的实验室。”谢特莉告诉《史密森尼》杂志。当年,研究所的员工来自四面八方,许多人同情当时尚处在萌芽阶段的民权运动,支持扩大非裔人士和女性的政治和社会自由。

    “历史是平凡小事的总和”

    当然,实验室大门背后的工作和生活并不是波澜不惊的。对女数学家们来说,荣誉和晋升的机会少之又少,还得不时面对暗示她们是二等公民的、含有敌意的信息。在《幕后英雌》中,谢特莉描述了一个案例:员工餐厅里曾经摆着个指示牌,上书“黑人往这边坐”。

    计算师米里亚姆·曼恩(Miriam Mann)以行动回击冒犯:她一把抄起牌子,把它装入钱包带走。第二天、第三天……她重复了相同的动作。“这需要勇气,”谢特莉指出,“毕竟,那是一个黑人会被私刑处决的时代,是他们因为坐错了座位而被扔下公交车的时代。”

    最终,曼恩获得了胜利。指示牌永远消失了。

    和曼恩一样,女数学家们在工作之余,还要无时无刻与歧视抗争,如没有独立浴室、限制参会等。谢特莉在书中努力捕捉的正是这些琐事。在实验室之外,她们的衣食住行面临更多麻烦,譬如,白人同事可以就近住宿舍,而她们不得不往返数英里,去市内租房。

    “历史是我们每天所做事情的总和,”谢特莉说,“华盛顿、汉密尔顿、马丁·路德·金这些巨人,留下了大写的名字。”但另一方面,她说,“你晚上睡觉,第二天早上醒来,昨天就变成了历史……某种程度上,这些平凡的小动作,与那些伟人所做的事情同等重要”。

    《幕后英雌》及同名纪录片并非谢特莉工作的终点。她会继续收集先人的事迹,希望形成完整的名单,就那些此前不为外界所知的“人脑计算机”的人生进行详实的记录。

    在今天的非裔美国人社区,少数留下姓名的女数学家已成为“传说”。而在谢特莉看来,她更希望通过真实的细节传达敬意。“不是传说,而是事实,”她说,“事实比传说更壮观。”

 

非裔女数学家令美国“飞天梦”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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