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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9月07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药物滥用已是公开的秘密

登山运动成“嗑药”重灾区?

本报特约撰稿 郑大为   青年参考  ( 2016年09月07日   22 版)

    “Everest ER”设在珠峰营地的急救所

    谈到兴奋剂或违禁药品时,外界的目光主要集中在竞技体育项目上。相比之下,登山这项竞争色彩不算明显的运动,很大程度上处在监管盲区。

    在包括珠峰营地这种登山者集中的地方,滥用药物已成为公开的秘密,甚至有人因“嗑药”遭遇生命危险。即便如此,因为事关荣誉和面子,人们还是对药物趋之若鹜。

    2009年5月17日,美国登山爱好者耶西·伊斯特林(Jesse Easterling)跌跌撞撞地走进珠穆朗玛峰大本营的简易诊所,显得非常虚弱,而且一度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医护人员发现,他的后脖颈上长了一个肿块,

    几经周折,医生们终于弄清了伊斯特林的病因:他连续服用氟米松(一种强力抗炎的类固醇药物)1个月后,突然停止服药。这会导致肾上腺机能受损和器官功能衰竭。如果不马上下山,伊斯特林很快就会有性命之忧。

    伊斯特林被直升机紧急后送,在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的加护病房里躺了12天。死里逃生的他对自己的医生提起诉讼,称后者给他开了这种药,并建议他在登山时长期服用。

    “药物文化”入侵珠峰营地

    时隔多年,美国著名体育类杂志《户外》刊登的一篇文章中,伊斯特林的故事再度成为焦点。按照文中说法,在非紧急状况下滥用氟美松等药品,在登山者中早已是个公开的秘密;一位西班牙职业探险家于2011年因用药过度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文章引用了一些医学专家的说法,包括曾参与救治伊斯特林的一位医生,后者说:“在3号营地及以上,如果攀登珠穆朗玛峰的人中能有一半不服用氟美松,我就会吃惊。”

    《户外》总结称,登山运动已经因业余的和专业的登山者滥用药物而被“污染”了,人们为了增强体能并成功登顶,不惜以损害健康为代价。

    报道一出,立即引起了争论,有人痛斥这种行为,但也有人主张,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嗑药”是登山运动中的普遍现象。

    事实上,在登山者的小圈子里,有关药物的流言蜚语一直不少。30岁的比利时人杰尔·韦特(Jelle Veyt)不久前登上了珠峰,他告诉北美青年文化平台“VICE”:“我听说许多人在服用氟美松,还听到过有人在营地里输血。我相信这是真的,到处都有禁药,这儿也不例外。”

    “喜马拉雅山体验”(Himalayan Experience)公司的老板拉塞尔·布赖斯(Russell Brice)是位职业登山家,他给出了与韦特截然相反的观点,称在自家公司组织的登山队伍中,从未见到有人使用氟美松,甚至连防止高山反应的常用药物乙酰唑胺,在登顶前都不许服用。

    坊间莫衷一是的说法引起了业内人士的兴趣。华盛顿大学心肺病专家、助理教授安德鲁·卢克斯(Andrew Luks)联手登山公司“Everest ER”,开展了史上第一次有针对性的研究。

    在2014和2015年登山季,他们邀请珠峰营地的登山者参与匿名调查,让他们回答使用药物的情况,收集到了总共262人次的回复。迄今为止,卢克斯仍未公布调查结果,但“Everest ER”披露了一份概述性的报告,称并不存在“氟美松文化”,但也不建议服用类似药物。

    当然,研究者承认,由于调查完全是自愿的,就算服了药,登山者也会本能地说谎。有谁愿意承认,在取得了一项伟大的个人成就时使用了不当手段?“VICE”分析称,这可以归结为一个本质问题:在对手是大自然的体育运动中,“嗑药”的性质到底有多严重?

    缺乏监管令问题复杂化

    在其他职业体育运动中,“服药”几乎就是“丑闻”的同义词,但登山与游泳、网球和自行车存在差异。一方面,登山运动员不用跟同行面对面竞争,也缺乏官方规则,因而难以衡量他们是否遵守了公平竞争原则。如此一来,将“服药”与“作弊”联系起来,似乎就有点强词夺理。登山世界纪录的确存在,一些职业选手也在暗中较劲,然而在现实中,当登山者打破了世界纪录时,并没有反兴奋剂官员守在营地,要求他们接受尿检。何况,氟美松是种急救药品,每支登山队都会携带,外界不易确定他们是因为什么而服药。

    过去20多年里,商业登山运动愈发火爆,这才是“嗑药”现象迅速增加的诱因。商业登山运动的参与者大多是缺乏经验的外行,更容易遭受各种高原病的侵袭。对许多人来说,由于花费太高(攀登珠峰通常超过5万美元/人次)、时间过长(前后大约两个月),他们一生也许只有一次机会登顶。自然,登山客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金钱和时间不至于白白浪费,加上他们缺乏足够的训练,只能将氟美松这类药物当成最后的王牌。

    另外,根据世界反兴奋剂机构披露的消息,该机构也在关注登山运动员使用促红细胞生成素(EPO)的情况。因为能够提升血氧水平而影响成绩,EPO已在其他场合被禁用。

    考虑到登山运动的特殊性,在某种意义上,吸氧也是“嗑药”。1953年,当埃德蒙·希拉里和丹增·诺盖成为史上首批登顶珠穆朗玛峰的人类时,他们氧气瓶不离身。后来登上珠峰的4000多人中,大部分使用了氧气。登山运动国际管理机构“国际登山联合会”(UIAA )并不禁止这种做法,但它最近在一份论及药物问题的报告中指出:“毫无疑问,氧气也是一种药物。”文件中,有关使用氧气的指导原则比先前提到的其他药物引起了更多关注。

    “只有当你隐瞒了真相,服药才是不道德的”

    英国《卫报》评论说,登山运动始终游走在反兴奋剂议题的边缘地带。最开始即上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安非他明类兴奋剂如脱氧麻黄碱、苯(异)丙胺和右旋苯异丙胺很受欢迎。像氟美松这样的类固醇类药物直到上世纪70年代才成为热门,当时,医护人员频频给发生“高原脑水肿”(HACE)的登山者注射这种药物,为他们的后撤争取时间。

    不久,登山者们就反映,服用氟美松不仅有助于促进肌体活力,而且会让他们在向峰顶冲刺时产生一种愉悦感。受雇于“Everest ER”的医师彼得·哈克特(Peter Hackett)告诉《户外》杂志:“我只给那些失去意识或者病得很厉害的登山者用过这种药。不过,我确实曾经想在那些症状不严重的人身上尝试一下,因为我想看看到底会产生多么神奇的效果。”

    麻醉师娜塔莎·伯利(Natasha Burley)也是在“Everest ER”的营地工作的医生之一。她说,一些在治疗高原病方面没有经验的医生会给登山者开出特定药方,却没有意识到其可能的后果,耶西·伊斯特林就是用药不当的例子。“在我们看来,氟美松是最危险的药物之一。”她强调,连续7天服用氟美松就会扰乱肾上腺素分泌,严重时会引发器官衰竭。

    此外,如果登山者在出发前预防性地使用类固醇,之后对他们实施急救时,此类药物就不会再起作用了。伯利提示说:“如果你用了氟美松,就应该下山,而不是继续向上攀登。”

    围绕登山者是否可以借助药物提升表现的争论还在继续。有些人从伦理和安全角度谴责非治疗性用药,有些人则处在两者之间。正如杰尔·韦特对“VICE”所言:“有些人认为吸氧也是一种违规行为,但对我来说,只要敢于承认,你为了成功登顶做什么都不是问题。这里没有规则,你不得不为成功而创造自己的规则,只有当你隐瞒了真相,服药才是不道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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