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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8月10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美国维护治安新尝试

巴尔的摩街头,“老炮儿”在行动

编译 张文智   青年参考  ( 2016年08月10日   07 版)

    “安全街道”组织的“暴力干预员”们与孩子们合影。

    2015年,只有60多万人口的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发生了344起凶杀案。按照人口比例计算,该市成为全美“最要命的城市”。频频发生的命案恶化了市民们的生活环境,严重打击着他们对未来的信心。好在有一个名为“安全街道”的非营利组织。该组织成员均为刑满释放的重罪犯,他们每天在街头巡逻,意在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减少巴尔的摩治安最差地区的持枪暴力犯罪。

    为冲动的头脑“降温”

    这是一个周三的傍晚,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沙镇-温彻斯特社区,6点30分刚过,43岁的居民、曾因谋杀未遂入狱服刑11年的拉蒙特·麦德利(Lamont Medley)听到一声枪响,是从附近人来人往的北凯利街和劳伦斯街交会处传来的。他慌忙朝那个方向快步走去。

    赶到后,麦德利发现两辆警车停在北凯利街口,并在那里拉起了黄色警戒线。身中数枪的22岁男子安东尼奥·艾迪逊(Antonio Addison)在被送往医院后伤重不治。围观者告诉麦德利,事发时艾迪逊正坐在祖母家房前的门廊里,这时一名男子走过来,对他拔枪便射。

    麦德利环顾四周,街道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人们聚拢上来,朝案发地指指点点;还有一些人忙不迭地朝自己家中走去。麦德利则转身进了一家商店买水喝。

    在店里,他看到了纤瘦的24岁男子迪迪(Diddy),以及22岁的高个男子乔(Joe),后者正在咯咯响地吃着意式芒果冰——下一个中枪者可能就是他们。

    “乔,找到工作了吗?”麦德利问道。在得到乔的否定回答后,他报出了一串数字:“记下我的电话号码,明天打给我!”

    麦德利很清楚没工作、没钱,处处受挫的滋味。这些因素很容易让人达到爆发的沸点,或许是为了一个女人,或许是因为一件小事,便会拔枪相向,将自己和他人的人生完全毁掉。

    25年前,麦德利还是这个地方的刺儿头,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他参加了当地一个名为“安全街道”的非营利组织,成了治安维护者,每天身穿印有“停止枪击,开启生活”字样的T恤在街头巡逻,为那些一时冲动的头脑“降温”。如果乔打来电话,麦德利会帮他找工作,这也是开启新生活的机会。

    类似的组织在美国各地并不少见,取得的成效也各不相同:2005年,华盛顿特区的反暴力非营利组织“和平至上”,取得了使暴力犯罪数量下降34%的佳绩,但6年之后还是解散了。2013年,该组织的联合创始人被指控滥用市政厅提供的资金;在芝加哥,有研究将持枪犯罪的减少与当地反暴力项目“停火”(如今已改名为“治愈暴力”)的实施联系起来——2004年,芝加哥的凶杀案下降了25%,同年“停火”项目在该市的设点由5处增至10处。但在西北大学教授韦斯利·斯科甘(Wesley Skogan)看来,促成犯罪数量下降的因素有很多,“停火”项目只是其中之一。

    “安全街道”组织的不同之处在于,它的成员均为刑满释放的重罪犯。该组织欲通过步行巡逻、信息搜集和直接干预等方式,减少巴尔的摩治安最差地区的持枪暴力犯罪。

    在事态升级前将其平息

    虽然早在2007年便已成立,但直到今年3月,“安全街道”组织才将沙镇纳入管理范围。

    说起沙镇,最为外界所知的可能要数这件事:去年4月,因私藏弹簧刀,巴尔的摩市25岁非裔男子弗雷迪·格雷(Freddie Gray)在沙镇被警察逮捕。被拘押期间他身受重伤,最终不治而亡。格雷去世一个星期之后,巴尔的摩市区内发生了严重骚乱,使该市成为2015年全美“最要命的城市”(按人口比例计算),全年共发生了344起凶杀案。而根据警方提供的数据,在包括沙镇在内的城区,44起凶杀案中有40起是枪击案,其中沙镇一地便有10起。另据《巴尔的摩城市报》报道,自2006年起,沙镇共有43名黑人男性被杀,在该市各地区中排名第一。

    治安混乱的背后是低迷不振的经济。如今,当地居民户均收入的中位数仅为2.2万美元(约合人民币14.6万元),远低于全美5.4万美元(约合人民币35.89万元)的平均数(2014年统计)。频频发生的犯罪现象和少得可怜的工作机会,让沙镇这个拥有将近9000名居民的社区深陷失业(失业率高达21%)、贫穷等社会问题之中。该社区内没有一处银行网点,毒品交易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时上演。

    “这里的居民觉得被(政府和社会)遗忘了,他们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所以街上就成了这个样子。”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居民说道。

    麦德利是那些“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的人之一。他19岁那年在一次帮派街头火拼中,因杀人未遂被判入狱11年零9个月18天。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我满眼所见都是负面的,抢劫、偷盗、贩毒……”麦德利说。如今他已改过自新,和被称为“暴力干预员”的同事们一起,重返昔日“战斗过的”街头,根据手中掌握的信息,帮助仍在迷途中的人们。对于那些极度危险的个人和治安极度不好的街道,他们会予以重点关照。

    这些“暴力干预员”在上岗前须先接受为期3周的培训,内容包括犯罪心理学、沟通技巧等。上岗后,他们每天从下午两点开始在街道上巡逻,8小时后换班。每周工作5天,每人每小时的薪水是16美元(约合人民币106元)。

    如果听到冲突的声音,他们会马上聚在一起商量对策:谁跟冲突当事人最熟,然后上前劝说,在事态升级之前将其平息。

    有成效也有争议

    对用前罪犯身份同暴力分子打交道的“暴力干预员”来说,如何恰到好处地在这两者之间游走,是一门必须掌握的技巧。

    “暴力干预员”们很清楚,沙镇的居民被持枪犯罪事件伤害得太深了,然而,他们普遍对警察持不信任态度,即便在弗雷迪·格雷事件发生之前。巴尔的摩民间活动组织“无疆界联盟”日前发布报告称,“警察的日益军事化,执行任务时的零容忍原则,对犯罪行为的高压态势”,使得当地居民产生了“我们要对抗他们”的心理。巴尔的摩警局则拒绝对“安全街道”组织的行动进行评价。

    可以说,“暴力干预员”们在街头所做的调解工作,给这座饱受暴力犯罪之苦的城市提供了基本的社会服务。但“安全街道”掌握的物质资源十分有限:该组织筹到的52万美元(约合人民币345.6万元)只能撑到明年2月。

    在沙镇,除了支付给“暴力干预员”们的薪水和福利,以及服装费、伙食费等,总负责的“暴力干预员”科里·温菲尔德(Corey Winfield)每月只剩300美元(约合人民币1994元)可供支配,他要用这笔资金做一大堆事情:帮居民领取身份证件,为居民报名参加考取普通教育发展证书(拥有高中级别学术技能的证书)或汽车修理技师的课程,帮他们找工作……

    2011年,在巴尔的摩卫生局的协调下,“安全街道”组织的故事被拍成纪录片《干预员》。卫生局还为他们提供了5个行动地点所需的资金,并直接雇佣人员参与行动,或向该组织提供办公地点。

    在暴力事件频发的2015年,“安全街道”组织的努力似乎取得了成效。麦克尔德里公园是该组织在巴尔的摩设立的第一个点,这里一度有300多天没发生过一起严重枪击事件。而在2015年7月巴尔的摩市的凶杀案高峰到来之前,该市公园高地和樱桃山社区分别有423天和440天没有发生过持枪谋杀案。

    但不是没有争议。去年7月,警方在“安全街道”位于麦克尔德里公园的办公地点搜出了枪支、海洛因和可卡应等物品,包括两名“暴力干预员”在内的9人被捕,该办公地点随后被关闭了两个月。不过检方后来撤销了对这9人的起诉。

    另一个争议的焦点是,“安全街道”的成员们不把他们掌握的信息与警方共享。两年前退休的代理警务专员安东尼·巴克斯戴尔(Anthony Barksdale)说:“他们秉持的信条对打击巴尔的摩市的犯罪行为毫无用处。我怎么知道接受他们调解的人当中有没有杀人凶手呢?”

    今年4月的一天,“暴力干预员”们来到去年的骚乱首发地点吉尔摩-霍梅斯区,向行人分发印有反暴力标语的T恤。道路两边,人们或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晒着太阳,或边听音乐边喝饮料,还有孩子在玩橄榄球。

    “看到我们的人都会说,‘伙计,看看他们,改过自新后活得不赖’。的确如此,虽然赚的钱不多,但我们活得很光彩。”领导此次活动的格雷格·马什本(Greg Marshburn)说。

    美国《华盛顿邮报》

 

巴尔的摩街头,“老炮儿”在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