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黑人CEO挑战阿尔兹海默症

    为了5000万人的福祉，本打算退休的美国黑人企业家托尼·科尔斯重披战袍，干起了他“最不想干的事”——在一家初创公司担任CEO。这家生物技术公司的最终目标，是攻克阿尔兹海默症等神经退化性疾病。

    悠闲生活被前同事打断

    以104亿美元的价格将自己领导的生物科技公司出售后，托尼·科尔斯（Tony Coles）打算放慢节奏，休息一段时间。“我需要一些时间思考，所以打算做一段健康政策咨询或到董事会当董事。”他对英国《金融时报》说。

    这场发生在2013年的收购，给科尔斯个人带来了5700万美元的财富。他出售的公司Onyx因为生产癌症特效药而在业内鼎鼎有名。

    有钱有闲的科尔斯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始了悠闲的生活，却在2014年被他以前的同事、分子生物学家苏珊·林德奎斯特（Susan Lindquist）打断。

    10多年前，林德奎斯特曾是医药公司FoldRx的创始科学家，科尔斯是这家公司的董事。林德奎斯特对科尔斯印象深刻。她告诉美国《福布斯》杂志，当她打算创办一家新的生物科技公司时，“除了托尼，我想不到更愿意与之合作的人了”。

    林德奎斯特是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怀特黑德生物医学研究所的前所长，她成立这家公司的目的是将对抗神经退化性疾病的研究成果商业化。换句话说，这家公司的目标是生产能够控制甚至治疗阿尔兹海默症、帕金森病和卢伽雷氏症（一种运动神经元退化疾病）的良药。她发现，这些疾病的发病原因是大脑中的蛋白质出现了本不该发生的折叠。她凭借在大脑神经折叠方面的研究获得了美国国家科学奖。

    林德奎斯特希望科尔斯为新成立的生物科技公司筹款，他答应了。她还希望科尔斯全面负责新公司的运营，后者拒绝了。“我不可能这么快再次进入运营公司的角色，而且经营初创企业是我最不想干的。”

    出人意料的是，这家名叫Yumanity Therapeutics的新公司成立6个月后，迎来的CEO恰恰就是科尔斯。“我帮她筹款时，看了科学研究报告，想到我们可以治愈这些疾病，（出任CEO的）要求就变得很难拒绝。”他说。

    帮科尔斯下定决心的是他的儿子，当时他们正和朋友一起度假。其中有位朋友的母亲死于阿尔兹海默症，这给此人带来了“摧毁性的打击”。科尔斯20岁的儿子得知后，鼓励他接受这家新公司的职位，“儿子对我作出决定起了很大作用，他让我从人性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

    一穷二白的冒险

    科尔斯接手新公司时，公司拥有的只是理想和信念——没有投资，没有科学家，也没有实验室。

    这和科尔斯从前的工作完全不同。他对大型制药和生物技术公司很熟悉，已习惯了大公司的运营方式，“你可以使用大量的资源和设备”。而总部设在马萨诸塞州剑桥生物技术中心的这家初创企业，第一次商业会议只能在科尔斯家的餐桌边进行。“我们没地方可去，虽然可以去咖啡馆，但那样做风险重重，因为这里几乎人人都是生物科技的从业者。”

    公司只有5名员工，除了联合创始人科尔斯和林德奎斯特，就是一直跟随林德奎斯特做研究的3名研究员。

    在最初的阶段，科尔斯和林德奎斯特只能自掏腰包确保公司运转。直到2015年，他们获得了第一笔种子基金时，才有底气雇更多科学家、购买设备和租赁实验室。

    科尔斯说，每当他从大公司“挖墙脚”时，都觉得对被他看上的科学家负有责任，因为他要说服他们放弃有保障的工作和收入，加入前途未卜的冒险。“多数大公司都有非常充沛的现金储备，未来20年都不用担心没钱开工资。但在初创企业，现金储备只能确保3～6个月的正常运营。”

    科尔斯和妻子达成了共识，既然研究人员将自己的生活都押注在新公司的发展上，科尔斯夫妇只有“竭尽全力让公司继续下去”。

    2016年2月，当Yumanity第一轮融资获得了450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3亿元）时，这家公司的未来终于在短期内有了保证。科尔斯再次成为行业的焦点——在资本因为担心生物制药领域泡沫而大幅撤离时，他居然能获得不菲的资金支持。

    Yumanity也打破了创业公司的融资惯例，科尔斯没有向风险投资人示好，而是转向交叉基金和大型制药公司。“风投必须在限定时间内获利的压力，会打乱企业发展的节奏。”科尔斯说，“我们需要弹性，要让科研决定节奏，而不是别人的成本回收时间表。”

    黑人CEO挑战“玻璃天花板”

    对55岁的科尔斯来说，Yumanity是他职业发展的新阶段，也是从大公司经理人到小公司创业者的转换器。

    科尔斯说，初创企业中时不我待的气氛是大企业没有的。在大公司中，关系到未来发展的决定通常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作出，而在初创企业，通常只用几个星期甚至几天就能完成。

    早年获得医师执照后，科尔斯因为非洲裔美国人的身份，负责马萨诸塞州综合医院的少数族裔招募计划。工作不久，他就被制药巨头Merck看中。此后，他相继在Bristol-Myers、Vertex、NPS Pharma、Onyx等著名公司就职，但很快感受到了“玻璃天花板”的碾压。

    和很多领域一样，大型制药公司的领导层是白人男性的天下。科尔斯是极少数跻身其中的非裔。“我认为在这个行业，高层女性的数量远远不足。同样，作为黑人，我只需要数一数黑人CEO的数量，就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们的能力被严重低估了。”

    科尔斯一直尝试改变这种状况。在Onyx时，他的管理团队中女性的人数超过了男性，而且有色人种的数量远远多于同类企业。Yumanity现有的20名科学家中，女性也超过了半数。实现这种状况，是因为科尔斯改变了录用标准。“我们只关注才华，而不在乎你读的是哪所大学，有多少工作经验……”

    科尔斯对战胜神经退化性疾病充满信心。他告诉《华盛顿邮报》：“20年前，人们认为艾滋病是致命的急性病，如今我们已能拯救携带艾滋病病毒者的生命，将它变成了慢性病。所以我们不应该被眼前的形势吓倒。”

    Yumanity因为投资者对阿尔兹海默症等神经退化性疾病重燃兴趣而受益匪浅。这样的研究以前很难吸引到投资。Eli Lilly制药公司有望在今年晚些时候推出第一款遏制阿尔兹海默症进程的药物，该药物已进入临床试验阶段。

    这对Yumanity来说是好消息，更多的资金和研究人才开始关注这个领域，并且对相关研究产生了信心。“这是一种光环效应。”科尔斯说。

    他告诉《福布斯》：“我喜欢解决大问题、应对大挑战，我觉得这次的挑战正合适。全球有5000万人受到神经退化性疾病的困扰，总花费超过650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4.4万亿元），这种疾病影响了很多家庭的生活。”到2050年，神经退化性疾病对人类财富的消耗可能增加两倍。

    但现在判断Yumanity能否攻克阿尔兹海默症还为时过早。制药行业的龙头企业投入巨资，仍然在这个领域栽了跟头。而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目前使用的药物都治标不治本。

    林德奎斯特发现的蛋白质折叠可能改变这一切。当折叠的蛋白质被放入酵母细胞后，细胞很快死亡。她的研究切入点就是找到防止酵母细胞死亡的化合物。这种化合物如果投入神经退化性疾病患者的神经元，就可能抑制疾病的发展。如果对人的神经实验成功了，那么科学家会将这种化合物重新放入酵母细胞中，分析发挥作用的分子靶点，然后再在人体进行实验。经过这样的循环往复，就能获得疗效显著的新药。

    这个原理3年前已经在美国《科学》杂志上发表了。不过，林德奎斯特和她的研究人员仍然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必须针对3种神经退化性疾病，扫描50多万种化合物。不久前，该公司宣布已在帕金森症的治疗药物上初获进展。

    “我们有信心攻克这个问题，即使有生之年看不到，未来也会实现的。”科尔斯对《金融时报》说，“有些问题只有当我们放弃努力，才彻底丧失解决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