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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6月22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焦虑:困扰音乐人的紧箍咒

本报记者 张慧   青年参考  ( 2016年06月22日   24 版)

    巨星如阿黛尔也难逃“表演焦虑”的影响。

    沙恩·雷德

    你能想象吗?风光无限的摇滚明星在登台表演之前,没准也在两股战战,汗如雨下。这些以舞台为生的人,其实经历着不为人知的焦虑和恐慌。


    为了不上台,不惜自残

    “我认真琢磨过,雇个人在演出前一周暴揍我一顿,把我一条腿或者两条腿打折,让我进医院,这样就不用上台演唱了。”英国Lonely The Brave乐队的主唱戴夫·杰克斯(Dave Jakes)得知自己将在最爱的雷丁音乐节主舞台上表演后,焦虑到宁可用自残逃避演出。

    杰克斯自称是个非常焦虑的人,即使是在伦敦摄政公园的长椅上和《VICE》杂志音乐频道的记者聊天时,他也习惯性地背对着对方说话。每说一句话,他无处安放的双手就会薅下一把草。在舞台上,他也经常用侧面对着观众。

    他说,去雷丁音乐节演出的消息彻底毁了他的夏天。“我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这件事,设想了所有可能出现的糟糕情况,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了。”

    虽然音乐人通常表现得热情不羁,但“表演焦虑”深深影响着很多音乐人。玛丽亚·凯莉、奥兹·奥斯朋、范海伦、布赖恩·威尔逊和尼尔·霍兰这些欧美巨星,都曾对媒体坦承焦虑。英国“帮助音乐家协会”最近的统计显示,75%的音乐人在某种程度上受焦虑症困扰。

    表演焦虑症的症状包括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呕吐,或者表演前的几小时甚至几天胃口不佳。有些焦虑严重的音乐人上台后两腿发软,根本无法开口唱歌,甚至瘫倒在地。

    2011年,阿黛尔吐露了她内心与焦虑症的斗争:“我害怕观众。有一次在阿姆斯特丹,我极其紧张,干脆从防火通道逃了出去。演出之前,我有好几次紧张得呕吐,在布鲁塞尔还吐到了别人身上。我经常受到演出焦虑的突然袭击。”

    2013年,有媒体称她为治愈演出焦虑开始接受催眠疗法。然而到2015年,已成为英国顶尖流行歌手的阿黛尔却表示,她的情况反而更糟糕了。“病情理应好转,却没有,所以我认为是变得严重了。”

    流行音乐人“更脆弱”

    古典音乐演奏家受到演出焦虑的困扰,早已不是新闻。因为演出中,完美的技术表现至关重要。不过,很多人都想不到,在流行音乐和摇滚界同样存在着演出焦虑。

    英国心理学家告诉《VICE》,业内没有针对后者的专业研究,这可能是因为流行音乐人通常都在自我诊断和自我用药,他们最常用的治疗手段是酒精和毒品。“我发现流行音乐人是非常脆弱的群体,”著名心理学和音乐研究人戴安娜·肯尼(Dianna Kenny)说,“他们甚至比古典音乐演奏家还要脆弱。”

    2011年,英国歌手沙恩·雷德(Shaun Ryder)告诉英国广播公司,他克服演出恐惧的方法就是喝酒和嗑药。“早些年,我一天到晚都是醉醺醺的。”

    “酗酒就像一条安全毯,不过我实在受够了宿醉。”杰克斯说,如今他已不在巡回演出中用酒精来抑制焦虑了,因为他意识到酒精效果短暂,后遗症却会加重精神负担。

    英国独立流行乐队Fear of Men的杰西·韦斯(Jesse Weiss)也有表演焦虑症。“上台之前,喝酒到一定程度会觉得很舒服,然后你就会断片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她说,“如果你每天晚上都这么干,副作用就会累积,还没等你意料到就会出问题。”

    专家指出,在音乐会这种高压环境下,人体会做出“战斗或者逃跑”的本能反应。两种激素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在血液中流动,产生心跳加速、肌肉痉挛和晕厥感。如果能驾驭这种不平衡的激素,将会增强自信,提升状态,表现更好。但对有些人而言,激素失衡会导致焦虑、短暂失忆和恐慌,并且助长长期的焦虑。

    皇家音乐学院表演学教授威利蒙(Aaron Williamon)告诉英国《卫报》,在公众面前应付紧张情绪并不容易,“这个与年龄小或者经验不足无关。无论技巧多么娴熟的音乐家,演出前身体的紧张反应都会让他们进入另一种生理甚至心理状态。”

    焦虑症可能在任何时候冒出来

    人们认为,歌星或者乐队领唱因为深受粉丝的欢迎,一定迫不及待地上台一展魅力。然而,一旦表演者对上台表演这件事产生了抵触情绪,“怯场”就极易发生。流行音乐人通常骑虎难下,无法轻言放弃。

    受焦虑折磨的杰克斯经常认为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去年春天,乐队达到巅峰时,他一度想要退出。“在一场糟糕的演出之后,经纪人意识到了问题,找我深谈了一次。我非常沮丧,但还是被他说服了。”

    杰克斯说,如果能当个只在录音棚录歌的歌手,他会非常开心。但作为热门摇滚乐队的成员,现场演出是不可避免的。乐队越是成功,他越是无法退出。

    Blood Red Shoes乐队的主唱卡特(Laura-Mary Carter)刚入行时没有演出焦虑症,当她在网上看到粉丝的评价后,焦虑就出现了。“他们说和乐队其他成员相比,我太安静了。于是每次上台,我都想着这个问题,非常抑郁。每次上台我忍不住觉得自己就是垃圾。”后来,每次演出之前卡特都会全身发抖,努力说服自己走上舞台。

    肯尼对表演焦虑进行了分级。第一类是“正常”级别的紧张,她说音乐人或多或少都会经历。“应对这种紧张,只需要充分的准备和练习,保证自己的技术贴近完美,然后多休息、多喝水就好。”

    第二种是“临床型”焦虑,通常发生在本就有社会焦虑症的人身上。医生会使用认知行为疗法和催眠来治疗它。“这种焦虑和其他压力导致的问题一样,都是源于想法。”

    有些时候,表演焦虑症会伴随音乐人一生。对另一些人来说,则只是偶然性的。任何事情都可能触发表演焦虑,无论是一段新感情,还是突然袭来的负面评价。

    无论使用什么方法,表演焦虑症都无法被迅速治愈,患者和医生能做的通常只是将压力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一些音乐人会在巡演过程中与心理医生远程聊天来减压。

    摆脱毒品和酒精是第一步

    英国慈善组织“帮助音乐人”从2014年开始关注音乐人的心理健康,并且率先发布了音乐行业的心理评估报告。报告称,60%的音乐人在与精神疾病斗争。而普通人中这个比例只有25%。

    Years and Years乐队的奥利·亚历山大(Olly Alexander)说:“在我们的文化中,谈及精神健康会叫人羞耻,无法像关注身体健康那样用平常心对待。我念书时,我们根本不会学习精神健康方面的知识。”

    对音乐人来说,表演焦虑症可以治疗,但第一步是面对问题,而不能依赖毒品和酒精。北伦敦压力管理中心的高级合伙人沃兹(Martyn Watts)指出,对毒品和酒精的依赖“早晚会被曝光的,首先是经纪人和公司,然后是乐队其他成员和评论家会发现蛛丝马迹。最后,连普通观众都发现不对劲。”

    亚历山大说,他走出焦虑的方式从每天按时吃饭开始。在日程混乱的巡演阶段,这并不容易做到,却能帮助他形成规律。他会和乐队的同伴谈论自己糟糕的状态。“这很重要,只有当你知道乐队其他人状态如何,才能互相帮助。”此外,必要时他还通过Skype接受心理辅导。

    当亚历山大从普通人变成小有名气的乐手,他经历了艰难的调整期。媒体和网络上,人们开始对他评头论足,这让他十分不适应。“我感到必须尽早学会用各种工具来保护自己。”在种种调整中,人们对他的每场演出、每张专辑都大获成功的期待,是他最大的压力。“有些日子我觉得状态不好,不适合演出或者接受访问,但必须硬着头皮去做。我无法取消演唱会或者任何通告。”他称之为“艺术和商业的两难”。

    卡特则认为,与表演焦虑症的斗争也有积极的一面。“哪怕我不在乐队里,也会为别的事而焦虑的。与焦虑斗争帮助我克服了很多问题,并且建立了一生受用的信心。现在我已经能拥抱那些让我恐惧的事情了。”

 

焦虑:困扰音乐人的紧箍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