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东，直到“陆地的尽头”

    加斯佩半岛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尤其是对喜欢汽车旅行的人来说，在山与海之间穿行的快乐实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那一年秋天，她说，去看海吧！

    于是，我们就在一个洒满了秋日阳光的清晨一路向东，向着传说中的“陆地的尽头”驶去，这次随性而至的旅行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走走停停，只为了诗和远方。

    扭曲的雕塑

    加拿大东部除了魁北克城的浪漫文艺，大抵也没有什么值得游玩的地方。从蒙特利尔出发，南下50公里便是美国，那里有美丽的尚普兰湖。再远些，还有巴港和阿卡迪亚国家公园，如果不是为了一睹加斯佩半岛的风光，我是不会选择东进的。

    加拿大东部有一条著名的景观公路——132号公路，这条公路沿着加斯佩半岛绕上一圈，大约是2000多公里，沿途可以尽享山与海的美景，而第一个著名的景点，当算是圣佛拉维小镇的“渔人码头”。

    至于叫做“渔人码头”的原因，则要归结于那一群散落在海水里的高高低低、模样古怪的渔人雕塑群，这是加拿大雕塑家迈克噶贡的作品，创作于1986年。

    我不是专业的评论家，但仍可看出这其实是一组技艺不算高明的雕塑作品。然而雕塑家用他的奇思妙想把这些雕塑分布在深浅不一的海水里，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群缓缓从海里走来的渔民，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立即让这组作品大放异彩。

    但在我眼里，这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那些模样有些扭曲的雕塑，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祈求好运气的象征。而且如果晚上看过去，应该会更加惊悚吧？

    回程的时候，我仍选择住在这个宁静的小镇，让旅馆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建在岸边的小木屋，远远避开了这一组雕塑群。抵达的时候正是傍晚，夕阳透过百叶窗洒满了整个房间，外面就是一大片美丽的滩涂。彼时海水正在退潮，露出嶙峋的礁石，据说清晨的时候会有海豹爬上去晒太阳。远处的天铺满了红彤彤的云彩，被渐渐西沉的太阳镶上一缕金黄的边。我们坐在摇椅上，像一对儿安详的老人，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沉入黑色的地平线，一时无言——当我们老了，大约便会像这个样子，慢慢回味每一次动人的旅行。

    廊桥遗梦

    加斯佩半岛位于加拿大魁北克省东部，不仅有瑰丽的沿海风光，也有植被茂密的森林，譬如著名的希克肖克山就是阿巴拉契亚山脉开始露出地面的部分。当我们穿越山岭，盘旋的公路一会儿消失在蓝天白云里，一会儿从郁郁葱葱的树木间显露出来，这样的自驾才算是真的旅行吧。

    加斯佩半岛还有纵横的河流，譬如著名的卡斯卡皮迪亚、圣约翰、约克、格兰德及大帕博斯。河流上有桥，桥是红色的廊桥，掩映在树木之间，往往在一转弯之际跃入你的眼帘，红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横亘在激流上，在秋色里迸发出夺目的光彩。

    据说20世纪50年代，曾有一千多座廊桥点缀着魁北克的美丽风光，后来由于损毁和改建，到今天魁北克的廊桥大概只剩下不到100座。趁着它们还在，应该去看看。

    有人说加斯佩是魁北克的后花园，我不太同意这个观点。事实上，去加斯佩旅游的人会远远低于你预期的数字，所以我们在132号公路上行驶时，基本看不到别的人。加斯佩半岛不是一个热闹的旅游地，它位于新不伦瑞克州的正北方，是圣劳伦斯河入大西洋的入海口。它大多数时间都被风雪覆盖，它的海浪有着大西洋特有的狂野。它是一个有些英武气概的美丽姑娘，你要懂得欣赏她的冷冽和寂寞，才会品味出她迷人的魅力。

    天涯海角

    加斯佩半岛有加斯佩、弗里连、米瓜莎3个漂亮的国家公园，其中米瓜莎公园是世界遗产公园，被认为是世界上关于泥盆纪“鱼的时代”的最著名的化石遗址。

    但若让我从其中选择一个一定要去的公园，那必然是弗里连国家公园，因为那里有一个“好朋友角”。为什么一定要去这里呢？因为这里便是我们心心向往的“陆地的尽头”，很多旅者也会称其为“天涯海角”。

    站在观景台上，眺望波澜壮阔的大西洋，你也许会联想到葡萄牙的罗卡角，那里也被称作是“天涯海角”。罗卡角与“好朋友角”隔着北大西洋遥遥相对，倒真像是一对儿好朋友了。

    加斯佩半岛南部的百岁城有一座巨石，叫做百岁石，很多人说百岁石是世界上最美的石头之一，它高88米，长438米，重500万吨，年龄高达3.75亿年，远远看去竟颇有一些法国象鼻山的气势。

    我们站在长长的码头上，看着汹涌的海浪拍打着堤坝，激起一朵朵洁白的浪花，一时之间有些失神：法国，冰岛，这些大象模样的巨石耸立在每一处壮丽的风景里，难道蕴含着什么深沉的寓意？

    无数个漂亮的灯塔点缀了加斯佩半岛的海岸线，所以有人把加斯佩半岛的旅行称作“灯塔之旅”。这些灯塔散落在半岛的沿岸，夜幕降临时，有一些仍会发出昏黄的光，灯光与群星辉映着，一座座看过去，也不会觉得厌烦。

    左边是湛蓝的海水，右边是青葱的山岭，远处重重叠叠的山峦的影子仿佛一直延伸到天海交接的地方，那里有朦胧的雾气。这样的风景的确让人百看不厌。

    在路上

    我们沿着一望无际的公路行驶着，左边是海水，右边是高山，前面是伸向天海交际的公路，后面是汽车疾驶留下的一团团气流。这一路，看尽了长河落日，也欣赏了海上日出，穿越了山川河流，也开进了弥漫着大雾的夜晚，前车的尾灯在雾里闪烁着，宛如燃烧的妖火，又像是魔鬼的眼，让人惧怕却又不可抑制地紧紧跟随……

    我看见一只爱旅行的猫，坐在车里萌萌地望着我；我看见一群塘鹅在眼前掠过，它们专注飞翔的样子，让人不禁感动；我看见一只趴在礁石上的灰海豹，晒太阳的模样格外憨态可掬；还有一头横穿马路的小熊，灵活的样子让人无法想象；而趴在路边吃东西的豪猪，却完全没有配合拍照的觉悟，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那一夜，我们住在海边悬崖上的小旅馆，巨大的百岁石矗立在不远处的海水里，宛如一只巨大的妖兽，在朦胧的夜色中若隐若现。那一天，加斯佩半岛的海是灰色的，也是蓝色的，是清澈的，也是浑浊的……

    现在回想起来，这两千多公里的旅程，是横跨在河流上的红色廊桥，也是百叶窗外的一大片滩涂，是夕阳下的印第安人头像，也是三文鱼故乡的巨大雕塑……

    这一路上，有数不清令人心醉的风景，而正是这些风景，让你在数年之后，仍然能够沉浸在美妙的回忆里。

    因此，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