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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2月24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拯救世界还是救赎自己

失落世界里的“末日准备者”

本报特约撰稿 沧浪子 《 青年参考 》( 2016年02月24日   25 版)

    彼得·斯坦福正在用手动气泵充起他的皮划艇,准备在夜幕降临时,练习“逃离”。

    彼得·斯坦福坐进用手动气泵充气的皮划艇,头戴夜用照明灯,在夜幕掩护下,悄然“逃离”。

    林肯·迈尔斯(Lincoln Miles)自称正在经营着欧洲唯一一家“末日用品商店”。人们能想象到的逃生用品和逃生装备,在他的店里应有尽有。

    天塌地陷、暗无天日、水断粮绝……好莱坞大片中出现的末日景象在一些人看来并非天方夜谭,他们以极端生存主义者的思维方式、执著的“末日精神”、大无畏的行动力,时刻准备着面对各种“末日劫难”。

    这样的群体并不孤立,他们奉崇“除了伤害别人,无论何种天灾人祸,我们都将以任何方式生存下去”的信条,步调一致地准备“逃离”。这群“武装到牙齿”的人,被称为“末日准备者”或“末日生存者”(Doomsday Preppers)。


    时刻准备着的逃离者

    美国《原子能科学家公报》网站1月26日宣布:根据全球风云变化而拨转的“世界末日钟”分针,距离象征“世界末日”的午夜时分仅剩3分钟——人类面临的生存威胁已达到冷战结束后的最高水平,“这3分钟意味着(人类)与世界末日非常接近”。

    面对可能袭来的天灾人祸,有些人从未停止自救行动。

    生活在英国贝德福德郡乡村的“末日准备者”彼得·斯坦福(Peter Stanford),喜欢自称“生活励志教练”。“我感觉自己像生活在刀尖上,一场劫难可能随时降临。”他告诉英国广播公司(BBC),自己一般选择在日落时分,在家附近的河流里练习逃生。他坐进皮划艇,头戴照明灯,在夜幕掩护下悄然“逃离”。

    目前,斯坦福正在投资打造一只独木舟,以便让亲友也能加入他的逃难行动,虽然他儿子并不感兴趣。斯坦福并不强迫儿子参加演练,但他表示仍然会为全家做好“末日前的所有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斯坦福对末日的忌惮已持续了约20年——当时,一位亲历战争的朋友对他描述的种种场面令他心惊肉跳:血肉横飞、尸横遍野、断壁残垣、满目疮痍……这种仿佛“身临其境的威胁”令斯坦福如同身处世界末日。自此,他成了一名不折不扣的“末日准备者”。

    战争始终是“末日准备者”的逃离诱因。他们常常把战争的血腥惨烈想象成世界末日,而如何在灾难中逃离,成了包括斯坦福在内的生存主义者的求生之本。

    在贝德福德郡的一座农场里,“末日准备者”林肯·迈尔斯(Lincoln Miles)对BBC夸耀着他经营的全欧洲唯一一家末日用品商店。从弓弩到服装,从生火工具到冰镐,从登山靴到防水灯具,人们能想象的各种逃生装备在这里应有尽有。“这些都是为核灾难或其他灾难准备的。”他说,“商品需求日益加大,我必须尽量做到供需平衡。”

    一些管制刀具等武器也陈列在角落里,如果有人购买,将很难逃脱非法持有武器的罪名。对“末日准备者”来说,这是件讳莫如深的事情,他们选择“沉默地拥有”。

    在英国,“末日准备者”人群的确切数字很难被统计。曾经营得红红火火的末日用品商店基本关门了,但其背后的“末日准备活动”从未停止,这一群体仍在星火燎原。

    害怕面对未来的偏执者

    住在美国凤凰城的丽莎·贝德福德(Lisa Bedford)平日靠出售厨房用具为生。她和众多美国母亲一样,爱看橄榄球比赛,更爱在家烘焙蛋糕,也习惯了在星期日和家人一起去教堂做礼拜。夫妇俩养育着两个孩子、4条狗,院子里的旗杆上迎风飘扬着国旗。

    但自从几年前,贝德福德有了“匆忙逃离”的想法后,一家人的生活便开始发生变化。贝德福德从典型的主妇变成了一个忙碌的“末日准备者”。

    她开始疯狂地囤积和更新食品罐头,将家里一间较大的卧室变成了储藏库。她学会了开枪射击,在汽车后备箱里存放着急救箱,里面塞满了碘酒、纱布、绷带、牛肉干、急救毯等急需品,甚至还有战争中伤员才会用到的凝血剂。

    贝德福德告诉美国《新闻周刊》,几年来她始终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我越来越感觉到,有太多危险的不确定因素,并开始思考‘假使我们战斗在同一战壕里’,将怎样迎接突发的灾难。”

    有这种生存主义思维的美国人并不鲜见。美国国家地理频道曾拍摄系列纪实片《末日准备者》,介绍了该国形形色色的“末日准备者”的生存状况。其中一个家庭正如贝德福德家一样,坚信有生之年必将遭遇灾难电影所描述的灭顶之灾,诸如血腥战争、自然灾难、政治动荡、经济崩溃,等等。他们储备好了粮食、罐头和水,还自制了雨水净化系统和各种发电装置。枪支也必不可少,全家人会在固定时间一起练习射击。

    凯文·巴伯(Kevin Barber)是《末日准备者》中为防备“经济崩溃”而做好准备的一位“末日准备者”。这位成功的商人与妻子育有一儿两女,生活在堪萨斯州一个安静恬适的社区里,他们曾经无忧无虑,对生活颇为满足。

    直至几年前,夫妇俩注意到美国面临庞大的债务危机,预感经济大崩溃的日子即将来临,而逃避崩溃、求得生存的唯一途径就是“逃往”哥斯达黎加。他们开始卖房子、转移所有财物,将太阳能电池和备用发电机也装进了集装箱,打算漂洋过海,与哥斯达黎加岛上的居民一起过简单的生活。为此,全家人准备学习西班牙语。

    美国德克萨斯大学认知心理学家阿特·马克曼(Art Markman)致力于研究人的思维方式。他认为,“在媒体传播和互联网的影响下,许多人自我设定了灾难性场景”,很多“末日准备者”有稳定的工作和家庭,但害怕面对未来的他们被媒体不间断的“狂轰滥炸”洗脑,成了“妄想狂和偏执狂”。

    马克曼指出,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人们对千年虫、太阳风暴、外星人入侵、行星撞地球、玛雅末世预言等种种劫难的恐惧与日俱增,极端生存主义者应运而生,成了“世纪大逃亡”的主力军、“末日论”的推崇者。

    炒热“末日经济”的投机者

    美国著名歌手“王子”普林斯·内尔森(Prince Nelson)1982年在其专辑《1999》中描述了“世界末日”的悲怆景象——“当我醒来之时,感觉就像世界末日,天空呈现紫色,人们四处奔逃,逃离一切被毁灭的危机……”

    正如歌中所唱,世界末日被许多人形容为“炼狱”,但这种危机心理却意外催生出了“末日经济”。

    美国急救供应零售商嗅到了商机,大量野外急救产品应运而生;野外生存用品制造商不甘示弱,为满足市场而大批量设计、生产实用的野外生存用具和设备。

    有关末日生存的网络游戏也重装上阵,吸引了大批年轻人扮演“末日生存者”,不舍昼夜地在虚拟世界里出生入死。甚至有旅游公司适时推出“末日旅游”和“末日船票兑换券”等服务。还有些爱营造噱头的商家在情人节宣传“给情人的末日礼物”。

    美国社会学家针对“末日生存”进行的研究显示,“民众对生存论的热衷程度,是验证一个社会是否焦虑的晴雨表”。社会学家理查德·米切尔(Richard Mitchell)说:“一般情况下,这一现象可以被解读为民众对社会压力的一种真实的应激反应。”

    爱达荷州30多岁的卡车司机汤姆·马丁(Tom Martin)是“美国末日准备者网络”的创始人,每天约有5000人浏览他的网页。马丁告诉《新闻周刊》:“一些潜在的灾难随时可能爆发,这就是为什么每天会有如此多的人访问我的网站。我认为,这只是生存主义者对潜在威胁的正常反应。”

    “‘末日现象’和‘末日人群’表明我们正在经历一种代际恐慌。”曾为《纽约时报》撰稿的作家尼尔·斯特劳斯(Neil Strauss)说,“9·11”事件和对核灾难的恐慌,导致技术发展在一段时间内停滞、股市动荡、经济滑坡,“这一切就像我们脚下的地毯突然被抽走一样。”

    这种被悬空的意外痛感,仿佛英国空灵歌手凯特·布什(Kate Bush)那首老歌《呼吸》中控诉核武器和战争的一段唱白,尖锐的声线、欲罢不能的凄厉、急促不安的情绪,淋漓尽致地再现了世界末日。

    末日准备者,你们准备好了吗?

 

失落世界里的“末日准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