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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1月20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心有“中国情结”

印尼华人重新接近中国文化

本报记者 陈婧 《 青年参考 》( 2016年01月20日   11 版)

    在棉兰的一场华人家庭的婚礼上,不乏充满中华文化韵味的元素。

    在棉兰一处华人社区的夜市上有不少售卖中国风味美食的摊位。

    在印尼棉兰的东岳观,一位当地华人正在拜神。相较于印尼其他的大城市,棉兰的华人社会依然保留着浓厚的中华传统文化。

    40岁以下的印尼华人中,能掌握中文的少之又少,四五十岁的华人群体即使能讲简单的中文,也不能读写汉字。但许多印尼华人仍有“中国情结”,他们正在重新接近中国文化。

    中文学习出现断层

    《千岛日报》是印尼第三大华人报纸。记者从雅加达市中心驱车1小时有余到达雅加达西部的Cengkareng区,找到这座不起眼的四层建筑,并不容易。

    一楼进门处摆着一张桌子,这是印尼“狮航快递”的代理点。二层的一间小办公室用于报社办公,其余两层用来出租。

    《千岛日报》在雅加达的发行量只有几百份,订户多是上了年纪的华人。《千岛日报》编辑部的编采人员以60岁以上的印尼华人为主。

    《千岛日报》雅加达分社社长洪忠良老先生说,坚持办华文报纸主要是因为一种“使命”在,为了维持报社运转,只能尽量开源节流,“以商养报”。

    自1966年起,苏哈托政府调整了政策,认为只有同化华人才能解决华人问题,因而用行政命令的手段强迫华人同化于当地社会。这些政策包括:禁止使用华语;禁止出版、进口华文报刊、书籍、录音录像制品;取缔华校、华侨社团等。直到1998年后,华文教育才得以解禁,重新获得生机。

    在这些政策的影响下,印尼华人的中文学习出现断层,40岁以下、能掌握中文的印尼华人少之又少,四五十岁的华人群体即使能讲简单的中文,也不能读写汉字。

    年轻一代的身份认同已不是问题

    不仅是中文的应用能力,印尼华人对自身的身份认同和对中国的感情,也在代际传承中发生了变化。

    “对我父亲那一辈而言,他们对中国的情感肯定是血浓于水的。我们这一代是属于中间的,到我儿子这一代,这种感情就慢慢的减下来了。”印尼华裔总会副总主席黄印华是第二代华人,他说,“这很容易讲。像我们这一代,如果印尼队跟别的国家比赛,我们会希望印尼队胜出。但如果印尼队跟中国队比,我们就希望中国队胜。我儿子就不一样,不管印尼队跟谁比,都希望印尼队胜。”

    到了“90后”身上,身份认同似乎已不是问题。如心是记者在棉兰认识的一位“90后”女孩。她刚刚从中国南方一所著名大学的本科毕业不久,能讲一口流利的毫无口音的中文。她说,去中国留学前,她对中文一窍不通,到了中国以后,也没有“回到故乡的感觉”。她的家长都信奉佛教,但这并未传承到她身上,现在她的胸前挂着十字架吊坠。

    “中国情结”依然存在

    去年12月8日,记者在印尼参加了一场当地华人的婚礼。这是一场西式婚礼,在当地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场面盛大讲究、花费不菲。婚礼主办者请来专业歌手和舞蹈演员助兴,甚至包括从韩国来的艺人。

    让记者印象深刻的是,婚礼司仪用印尼语和中文双语主持。在一个歌舞节目中,男女舞蹈演员穿着大红镶金色的中式服装,拿着金色的灯笼和扇子当道具。

    参加婚礼的来宾也上台表演助兴。一位年轻男士连唱了两首中文歌,名字分别是《万里长城》和《我想有个家》。在听前奏猜歌名的游戏环节,一位男士猜中了一首《上海滩》,便饶有兴致地上台,用标准的粤语唱完了整首歌。

    记者在棉兰最大的华人社区Metal村遇到的郝先生是祖籍广东的印尼第三代华人。从来没去过中国的郝先生,讲一口带有中国北方口音的普通话。

    他说,他的普通话是他在念专科学校时,从中国华南师范大学来的志愿者老师教的。郝先生的小孩才14个月大,但他“每天只跟小孩讲中文,甚至小孩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中文”,而且是“正规的汉语”。他希望通过家庭教育,将中华文化的传统传下去。

    不过,有人告诉记者,这可能是因为,相较于雅加达等大城市,棉兰的华人社会对中华文化传统比较执著。有人给出了两种解释:

    一是华人来到棉兰所在的苏门答腊岛比来到爪哇岛的历史短,因此前者华人家庭的传承一般在三代左右,许多中华文化传统得以保留,当地华人在家中和在华人圈的交往中,依然用祖辈的方言闽南语、客家话、潮汕话进行交流,而在雅加达所在的爪哇岛,华人家庭可能已传承到第四、五代,年轻一代已基本没有中国方言的概念。二是苏门答腊岛离新加坡、马来西亚比较近,比较靠近东南亚其他国家的华人社会。

    “我没去过中国,但我了解中国”

    经历了三十多年的断层后,随着政策的解禁,印尼华人正在重新接近中文与中国文化。

    在棉兰为记者做向导的丽娜生于上世纪60年代,是祖籍海南的印尼第三代华人。虽然她的中文不够流畅,但基本上能没有障碍地进行日常交流。

    丽娜说,她从没去过中国。这令人惊讶,因为从她的生活中可以看出中国文化的深刻印记:她用小米手机,手机铃声是张学友的《你最珍贵》;不时哼唱她妈妈最喜欢的“洪湖水,浪打浪”……丽娜说,如果有一天她有机会去中国,一定要去四川。“如果我能摸到熊猫,一定会激动得流泪。”

    来自上海的青年古筝演奏家何小栋,受棉兰当地华人开办的古筝学校的邀请,每年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在印尼教学。他在印尼的学生既有几岁的幼童,也有年入古稀的老人。

    除了自身对中华文化的兴趣,中国经济发展带来的机会也是越来越多印尼年轻一代,尤其是华人年轻一代,对中国感兴趣的原因。

    “我没去过中国,但我了解中国。”棉兰的郝先生说,他了解中国的渠道主要是网络和卫星电视。在中国的综艺节目《我是歌手》中,他最喜欢的是韩红;中国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是他常收看的频道之一。

    “我知道现在印尼有很多中国投资。”郝先生说,了解有关中国的信息对身为中文和印尼文翻译的他来说很有帮助。

    在雅加达郊区的唐格朗区,赫尔曼(Herman)家族来印尼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在这个社区,不同族群融合的历史已经很长,不同族裔的融合十分融洽。

    如今,50岁的赫尔曼已不会用中文书写自己的名字,但他打算送23岁的女儿葛瑞丝(Grace)去中国广州学习一年中文。葛瑞丝说,她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学习中文可以让自己更有竞争力。

    对刚从中国留学回来的如心而言,这种竞争力提升的感受是实实在在的。如今她受雇于一家香港企业,被派回雅加达,相较于国内的同龄人,她的薪资有明显优势。

    最近,《千岛日报》雅加达办公室迎来了年轻的血液,4位学IT专业的华人高中生来到这里开始为期两个月的实习。洪忠良说,他和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同事准备从日常用语开始教他们讲中文,“他们自己也很感兴趣”。

    洪忠良说,随着越来越多的中国投资来到印尼,目前印尼最紧缺的人才是翻译。在人才培养方面,由于历史上中文教育的代际断层,如今有资质的中文老师也十分紧缺,“有的华人学校不得不雇一些曾在香港、新加坡做家政服务的女工担任中文老师,教学质量可想而知”。

    他建议,随着中国和印尼的各层次交流不断拓宽,若中国可以派出更多的中文教育志愿者,将在很大程度上促进印尼华人教育的发展,这也是印尼社会的需要。

    随着中国“一带一路”的倡议与印尼“海洋强国”战略的对接,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和中国投资进入印尼。印尼智库中国研究中心研究员雷内(Rene)提醒道,中国企业的作为将影响印尼民众对中国的看法,影响不同族裔对印尼华人的看法。

 

印尼华人重新接近中国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