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统社会中寻找改善睡眠的秘密

    现代生活正在毁灭我们的睡眠？基于渔猎-农耕部落的田野调查给出了否定的结论。尽管如此，从传统社会的生活方式中，我们仍可以发现提高睡眠质量的线索。

    谈到睡眠，有些人总爱这样说：工业文明昌盛前，人类睡得更好，总是天黑就闭眼；我们的祖先会在夜间醒来仰望星空，但极少陷入半睡半醒的痛苦，而且多数人有空在白天小憩。

    最关键的是，根据这种说法，现代化毁掉了一切——忙碌的工作谋杀了我们的午睡时间，电灯、电视和手机令我们夜不能寐，结果，越来越多的人被失眠和精神衰弱纠缠。

    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教授杰罗姆·西格尔对此持异议。他试图通过田野调查证明，上面说的这些都是错的，类似的论调就像“史前饮食更健康”那样，全是基于未经证实的假设。

    西格尔表示：“人们老是抱怨现代生活正在毁灭睡眠，但他们不过是在说：世风日下，今不如昔！这是一种老生常谈，你需要通过对数据的考察，才能知道其是否属实。”

    为何之前少有研究者求诸于数据？原因在于，用来测量和记录睡眠的仪器是50年前才被发明出来的，而那些不会打扰睡眠者的记录仪面世不过10来年。

    换句话讲，人类在有电灯之前的睡眠状况基本上是无据可考的。

    在缺乏资料的情况下，西格尔决定深入传统社会，关注那些仍处在渔猎-农耕时代的人群，包括坦桑尼亚和纳米比亚的“哈扎”和“桑”部落，和玻利维亚的“兹马内”族人。

    研究团队从这些原住民中挑选了94位志愿者，请他们戴上“行为观察仪”，通过该仪器记录他们的行为和环境参数。数据显示，研究对象夜间的睡眠时间为6.9～8.5小时，沉睡的时间约5.7～7.1小时。这个结果，与作为对照组的欧美人的情况并无显著差异。

    值得注意的是，原住民们并非日落而息，也很少在白天打盹。研究团队将“打盹”定义为至少持续15分钟的小睡，统计显示，只有7%的志愿者在冬季打盹，夏季则有22%。另外，志愿者会像我们一样辗转反侧，只是很少因为光照的变化而在半夜醒来。总之，西格尔团队的发现正在向一种流行观念发起挑战，后者的核心是：每天累计睡足8小时才合理。

    另外，曾有历史学家根据中世纪欧洲的文献指出，彼时，欧洲人晚间的睡眠分两个阶段，中间有一两个钟头的清醒时间。在西格尔看来，这不值得现代人学习：“两段式睡眠……可能是高纬度地区的长夜造成的一种病态，电灯和供暖的出现让现代人重拾原本的方式。”

    当然，参与此次研究的原住民部落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原始人，他们只是沿袭传统生活方式的现代人。针对可能由此产生的质疑，西格尔解释说：“如果我只考察一个组别，显然会招来批评——你怎么知道这个组别能代表我们的祖先？”因此，他才不辞辛苦地跑遍非洲和南美，寻找3组彼此隔离的研究对象，“其共性……足以反映人类在自然环境下的睡眠状况”。

    即使这样的研究方法足够严谨，外界也不能想当然地推导出：现代人的睡眠方式与生活习惯的变化完全无关。事实上，西格尔和同事也注意到，普遍困扰现代人的失眠，在原住民中几乎不存在，“桑”族和“兹马内”族的土语中甚至没有“失眠”这个词。这又是为什么？

    研究者给出了3条线索。

    首先，原住民们都会在日出前起床，这与现代人形成鲜明对比——后者在上午9点左右起床后，立即暴露在光亮的环境下。西格尔补充说，长期身处室内的生活方式，让现代人失去了参照逐渐增强的室外光照而调节体内生物钟的可能性。

    其次，原住民们每天同一时间起床。“他们今天早上7点起床，明天也是早上7点。每天的差别几乎为零，”荷兰神经科学家范·索姆梅兰分析称。索姆梅兰没有亲自参与加利福尼亚大学的研究，但他指出：“建议失眠者，不管你头天晚上睡了多久，请总在同一时间起来。”

    最后是环境温度变化的影响。由于缺乏空调这样的控温手段，原住民往往在气温转凉时入眠，但在黎明前气温最低的那一刻开始苏醒。就此，西格尔指出：“大多数（现代）人的气温节奏感，被保暖效果良好的住所以及加热/制冷系统抑制乃至完全屏蔽掉了。”

    范·索姆梅兰总结道：“我认为，这三件事，即在温度不断下降期间就寝，每天在同一时间起床，清晨让自己更多地置身于光亮当中，就是获得良好睡眠的关键。”

    美国《大西洋月刊》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