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务危机逼出“葡萄牙奇迹”

    2010年，债务危机让葡萄牙成为希腊的“难兄难弟”，该国经济陷入低谷，失业人数急剧攀升，很多人不得不到海外谋生……然而危机中蕴含机遇，除了政府采取各种措施节衣缩食、刺激经济外，往日给人“懒散”印象的葡萄牙国民，也纷纷行动起来自谋出路，从而创造出被媒体称为“葡萄牙奇迹”的经济变革。

    债务危机迫使近50万人到海外谋生

    站在阳台上，俯视浸染在余晖中的里斯本老城，可见一对对情侣依偎在长椅上，一位街头音乐家正用萨克斯演奏巴西风格的曲子，太加斯河静静地穿城而过。在河的对岸，矗立着一尊高大的耶稣雕像。游客们不约而同地高举手机，想将这美景拍摄下来。有人信步朝莫妮卡·桑托斯和若昂·莱斯的三轮车走来。

    车上装的全是吃的。这对葡萄牙情侣摆的小吃摊，出售自制的柠檬汽水和可丽饼。

    现年33岁的莫妮卡原本是社会工作者，在始自2010年的债务危机中失去了工作。同样的遭遇也发生在她的男友莱斯身上，现年38岁的他在大学里学的是数学及市场营销专业。两人失业后，不想像其他同龄人那样到国外找饭碗，也不想搬回老家“啃老”，而是打算自己创业。

    在获悉里斯本市政府允许市民利用三轮车在街头售卖小吃后，他们从家人那里借钱，从银行贷款，共筹得3万欧元（约合人民币21.77万元），购买了三轮车和做小吃生意所需的厨房设备。

    自谋出路的过程是艰难的，他们须在头天晚上准备好第二天要用的原材料，为此，经常忙活到深夜，第二天又得早早起床摆摊。莫妮卡一直喜欢烹饪，但在开始创业后，她发现自己每天要站着工作10个小时，和莱斯轮流做可丽饼或榨柠檬汁，繁重的工作让她一度打起了退堂鼓。

    好在两人的辛苦换来了可观的回报。至今他们已收回了一半的投资，大好的形势还让莱斯打算在家乡阿尔加维（位于葡萄牙最南部）再开一个小吃摊。他小时候曾在父母的餐馆里帮忙，如果小吃摊再设“分点”，莱斯打算雇失业的朋友来经营。

    这对情侣只是债务危机造就的失业大军中的两个个体。据德国《明镜》周刊报道，约有48.5万葡萄牙人——其中多为年轻的大学毕业生，受债务危机所迫背井离乡到海外发展，他们的目的地包括德国、巴西，甚至是曾为葡萄牙殖民地的非洲国家安哥拉。

    出国就业的葡萄牙人中，有近六成因为各种原因很快又回到祖国，他们和那些从未离开葡萄牙的失业者一起，开辟门路自主就业：办各种公司、改造传统产业、开新式酒店及餐馆、开发软件、成为服装设计师……

    “总待在家里不是个办法，”29岁的里斯本市民拉克尔·葛迪思说，“如果你不想办法找到施展自己一技之长的领域，就只能让这种状态（指失业）持续下去。”

    葡萄牙经济正在复苏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2011年，深陷债务危机泥沼的葡萄牙向欧盟申请紧急援助，最终获得了由欧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及欧洲央行组成的“三驾马车”提供的780亿欧元的救助贷款，但有一个条件：葡萄牙政府须推行严厉的经济紧缩政策，削减工资、退休金及社会补助等开支。

    为此，葡萄牙政府不得不对自己“动刀”，裁减公务人员，或对他们实行降薪、削减福利等措施。这些节衣缩食的举措虽然招致诸多诟病，但确实行之有效。据美国《财富》杂志报道，目前，葡萄牙的失业率已从2012年的17%降低至12%。自去年来，该国经济开始稳步增长，预计今年GDP增速将达1.6%——高于欧元区的平均水平，还有望实现国家预算赤字降到相当于GDP3%的目标。与此同时，财政收入大幅增加，这使葡萄牙有能力提前偿还那780亿欧元的贷款。对此，《明镜》周刊不吝赞美之词，称之为“葡萄牙奇迹”。

    这一系列成绩的取得，对当前执政的中右翼联盟来说并不容易。过去4年的经济紧缩政策让很多民众对政府不满，总理佩德罗·帕索斯·科埃略还被指责为“冷酷无情”。不过，如今形势好转让民众对政府多了一份理解。在10月4日举行的葡萄牙国会大选中，奉行经济紧缩政策的中右翼联盟胜出。英国《卫报》称，之所以能胜出，是因为他们让葡萄牙民众看到了（经济复苏的）希望。

    经济好转带来的改观在首都里斯本尤其明显。在里斯本老城的Embaixada——一栋建于1800年的宫殿，2013年被改造成了概念购物商场，极富现代气息的装潢，跟大楼古典的建筑风格交相辉映。商场内主要经营葡萄牙本土生产的优质产品，是国外游客必去的购物场所。

    像莫妮卡和莱斯这样的自谋职业者也较债务危机前多了许多。葛迪思曾是幼儿园老师，但她厌倦了这份工作，辞职创办了童衣设计公司，并在Embaixada开设了自己的门店。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场债务危机打破了葡萄牙固有的经济结构，开启了一扇倡导新风气之门。里斯本市政府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5年前，该市便向年轻企业家提供帮助，为投资者（大部分为国外投资者）提供各种便利，时任市长安东尼奥·科斯塔因此被视作这股风潮的驱动力。

    “债务危机对我们来说其实是机遇”

    政府的大力扶持，让往日外界眼中“懒散”的葡萄牙人开始热衷创业。在里斯本，市政府设立了初创企业孵化器，如今已扶持了超过250名企业家，创造了800多个工作岗位。该市还想方设法将老城区的历史建筑装修一新，作为这些初创企业的办公场所。欧盟地区委员会将2015年度的“欧洲最佳创业城市”头衔授予里斯本。

    里斯本的初创企业之所以能成功，背后有多重因素：市民大多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薪资水平及生活成本也较欧洲其他大城市低。一笔原始资本，在伦敦只能维持一个星期，在里斯本则可用整整一年。

    也正因如此，这座城市可以击败阿姆斯特丹等对手，赢得一些国际性会议的主办权。比如，据葡萄牙“pplware”网站报道，接下来3年的网络峰会（Web Summit）便将由爱尔兰首都都柏林移师里斯本。网络峰会是全球科技初创企业最为重要的会议之一，预计每届都会有4万人参加，这将是促进就业和经济发展的一大“发动机”，旅游业也会受益匪浅——葡萄牙今年的旅游业收入已比去年同期增长了12%。失去了这块“肥肉”，爱尔兰《独立》报哀叹道，“这是爱尔兰科技经济的一大损失”。

    “债务危机对我们来说其实是机遇。”30岁的杜阿尔特·德嘉·利尔说。他经营着堪称里斯本最“拉风”的豪华酒店——自由酒店。在酒店顶层的酒吧，利尔眺望着远处卡斯蒂略山上鳞次栉比的建筑，略带几分得意地对《明镜》周刊表示，他此前从未奢望过有朝一日会经营一家酒店。

    15岁那年，利尔进入英国牛津的一所寄宿制学校，后来就读于英国商学院。25岁时，他成为英国一家知名房地产公司的员工，收入相当不错，但“总觉得错过了一些东西”，最后他决定把聪明才智用在自己的国家上，因为“葡萄牙有着非常不错的发展潜力”。

    2011年年底，利尔和弟弟将位于里斯本上城的一座年代久远的宫殿装修一番，将其改造成酒店。各个房间里摆设有经典家具，床品也是来自葡萄牙工厂的精品。

    利尔还和弟弟买下了酒店旁边的一栋建筑，作为对失业人员进行上岗培训的办公场所。之所以要开展这一业务，是因为政府有这方面的优惠政策——葡萄牙政府拨出专项资金，发放给面向失业人员的培训机构，按照每名失业者每月生活必需开销一半的标准发放，以9个月为限，条件就是培训结束后，受训者至少有1/3能找到全职工作。

    “我们只需花费（相当于政府发放的）一半的资金，就可以完成对失业者的培训，还能将其中的优秀者首先签下。”利尔说。

    和他一样，25岁的菲利帕·内托也曾在英国工作，后回到葡萄牙发展。

    据英国《经济学人》报道，一年半之前，内托成立了在线时装租赁公司Chic by Choice，并在发展初期获得了50万欧元（约合人民币363万元）的种子轮融资。如今，公司发展势头迅猛，并在今年8月兼并了德国的一家竞争对手。

    “留在葡萄牙，公司将有良好的发展机遇。”内托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