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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9月02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

二战落幕70载:日本民间为和平而反思

本报记者 温莎 《 青年参考 》( 2015年09月02日   28 版)

    邹德怀和他收藏的二战照片。

    2015年8月11日,日本国立公文书馆公布二战日本投降书原件。

    二战结束已70年,那些曾见证或参与过那段历史的人,正悄然告别这个世界。随着这些“行走的历史证人”渐行渐远,年轻一代正想法设法用影像和文字记录下这场战争的残酷。“以史为鉴,可知兴替”,只有铭记过去,才能懂得和平的珍贵。

    70年前的那个夏天,上百万日本民众——无论是大城市中的工人还是偏远乡间的农民——聚集在收音机旁侧耳倾听,他们中的多数人第一次听到了裕仁天皇的声音。

    “朕令帝国政府通告:兹已接受美英中苏四国之共同宣言……”裕仁宣读这份《终战诏书》时用的是文言体,与当时日本社会通用的白话文完全不同;即便如此,短暂的静默后,所有人都已明白,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宣布投降17天后,同盟国对日受降仪式在停泊于东京湾的“密苏里”号战舰上举行。在包括中国在内的9国代表注视下,日方在投降书上签字。由此,中国也迎来了近代反侵略史上的第一次完胜。1951年,中国政府确定9月3日为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

    日本人学会面对失败

    70年后的今天,世界媒体不约而同地回望那段血火交织的岁月。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网站的文章感慨道,按照自然规律,那些曾参与或经历过二战的人,生命已近尾声。有些人被记住,更多人被忘却,但无疑,他们都是历史的一部分。

    花费近10年,美国波莫纳大学历史学教授塞缪尔·H·山下最近出版了新著《战时日本的日常生活》。书中,他援引日本民间的回忆,将裕仁天皇宣布投降的录音形容为“天籁之音”。

    “投降诏书在日本平民和军人中引发强烈反响。战争接近尾声,人们都已对无尽的杀戮感到厌倦。”山下的这一论断,得到了许多尚在人世的战争亲历者的支持。

    土田正治曾是日军“神风特攻队”成员,战争结束前,他接到了实施“特攻”的命令,幸而还未来得及出击,任务便被一纸停战布告终结。他在1945年8月15日的日记中写道,“前两周,我觉得生活毫无希望,仅仅是痛苦地耗时间;今天,我感慨命运的神奇。”

    山下告诉英国《太阳报》,从1943年起,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开始意识到不可能打赢战争,特别是1944年10月,在一群十六七岁的青年首次组成自杀敢死队后的一个月,美军对日本本土开始了长达10个月的大规模轰炸,一点点摧毁了日本民众的自尊心。

    日本投降当天,当时还是大学生的寺田美代子写道,“终于听到战争结束的声音。事实上,美国人在广岛投下原子弹的那刻起,我就明白了大势不可逆。”

    对守旧的日本人尤其是军人来说,失败更多地令他们无所适从。美国《大西洋月刊》援引曾获普利策奖的历史学家约翰·道尔的话称,1945年夏末秋初的日本依然蔓延着死亡气息,悲剧在这个国家不断上演,只因某些无法接受失败的人选择了自尽。

    关于内心的彷徨,土田在日记中也有记载。“死里逃生”后,返回家乡的他被冷眼相待。“村民冷漠地告诉我:‘你早该去死’……我不知为何而活,也不知如何振作起来。”

    影像中传递出深远警示

    曾在南京大屠杀期间无私救助中国平民的德国人约翰·拉贝说过:“可以宽恕,但不可忘却。”德国前总理勃兰特也表示:“谁忘记历史,谁就会在灵魂层面生病”。选择宽恕而非仇恨,是着眼人类和平与发展的智慧。但若忘记历史,就有重蹈覆辙的危险。

    令人欣慰的是,无数普通人在用各自的方式记录历史。25岁的中国网站编辑邹德怀过去几年间多次往返日本,从跳蚤市场、二手书店搜寻老照片。最终,他在日本友人帮助下,汇集了20余本装满发黄照片的相册。其中,至少有2000张从未公开过的侵华日军照片。

    邹德怀的收藏大多来自当时在中国作战的日本军人。“对许多人而言,这些照片毫无意义,但我仔细观察,努力寻找背后的故事,发觉上面记录了很多事情。”他告诉英国广播公司(BBC),自己从中获得的最大感悟是:战争是残酷的,这里没有赢家。”

    而在接受中国媒体采访时,邹德怀表示,自己收集这些照片并非为了让人们记住仇恨,只是想记录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警示后人不要再遭遇相同的痛苦。

    “我在日本期间,曾遇到迷路等各种问题,我束手无策时,总会有日本民众施以援手,热心为我带路。”邹怀德相信,只要日本政府能引导民众正视过去,随着国与国、民与民之间交流的加深,中日关系终究会翻开新的一页。

    民间反思浪潮经久不息

    以3500余万军民伤亡为代价,中国在持续8年的对日作战中为二战胜利做出了贡献。2015年9月3日,中国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中国政府举行阅兵式以示纪念。

    与世界各地的二战纪念活动一样,中国的阅兵式上也有老兵的身影——由健在的抗战老兵、抗日英烈后代和抗战支前模范代表组成的老兵方队,乘车经过天安门城楼。

    “安排二战老兵参与阅兵,是希望借此表达全国人民对他们的尊重和敬仰。”阅兵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解放军总参作战部副部长曲睿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日本军国主义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也给日本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这次阅兵目的是铭记历史、缅怀先烈、珍爱和平、开创未来,不针对任何国家。

    “70年前,日本输掉了战争。70年后,日本不应再输掉良知。”早在今年3月的中国人大记者会上,中国外交部部长王毅希望用这番话奉劝日本卸下历史包袱。

    事实上,在日本民间,确有不少人在为反思历史努力。8月8日,电影《日本最长的一天》选在日本投降70周年纪念日前上映。影片讲述了日本正式决定投降前夕,主战派与主和派在24小时内的博弈、军方的政变企图以及裕仁天皇最终宣读投降书的经过。

    “今天的日本年轻人并不关心历史。”该片导演原田真人告诉美国《好莱坞记者》报,“我读高中时,老师就跳过了二战,并没提及战争和它造成的后果。随着安倍政府下调投票年龄至18岁,是时候让年轻人思考这个国家的未来了。”

    一些战犯的后裔也懂得正视过去。东条英机作为太平洋战争的始作俑者,战后被判处绞刑。“我背负着‘恶魔后代’的标签。”日前,东条的曾孙、42岁的东条英利告诉美联社。

    他表示,过去,他拒绝热谈论出身,不爱上历史课,也不愿受别人关注。然而最近,随着见证过战争的一代人的逐渐老去,他改变了主意,只为了不让“历史褪色”。“我并不愿意过多谈及祖父的错误,只希望借我的身份传达一种前瞻性的信息。”他说。

    战争的丑陋需艰难直面

    如今,在日本的社交网络上,“世界和平”成为宏大愿望的代名词。年轻一代之所以肆无忌惮地使用它,是因为早已习惯和平。只有那些走出战火者,才明白这几个字的难能可贵。

    “70年过去了,一切都将消失,惟独不会消失的是我对战争的仇恨。”日本受降日前夕,战时的日本海军战斗机驾驶员、99岁高龄的原田要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

    思及迟早会到来的死亡,原田要认为,这在一定程度上会令他完成救赎。“世界上没有比战争更痛苦的事了,我们该让下一代意识到这一点,人们应追求和平。”他反复强调,宣传和平的理念与重要性是自己惟一能做的事。

    随着亲历者逐渐离去,日本的未来转移到年轻人手中,而后者不曾亲历过战争的恐怖。原田要对此备感忧虑,“他们不知和平的可贵。战争中是没有人权的,每个人只是武器而已。”

    当日本民众回首国家最黑暗岁月的同时,日本政府对它的态度始终暧昧。英国《金融时报》称,1970年,德国时任总理勃兰特在纪念华沙犹太区起义的纪念碑前下跪,这一举动成为德国真诚悔罪的标志,而德国战时的盟友——日本仍须正视战时历史。

    与之呼应,日本《朝日新闻》的最新民调显示,56%的受访者反对日本政府通过新的国防安保法案;8月30日,数以万计的民众汇聚到东京国会大厦周边,不少人打出“捍卫和平宪法”等标语,以表达对日本政府解禁集体自卫权等行动的不满。

    面对当下发生的一切,原田要坦承,自己无话可说,“我只想告诉大家,我不喜欢战争。我甚至无法心平气和地吐出这句话,因为战争实在太过丑陋。”

 

二战落幕70载:日本民间为和平而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