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莲托：哥伦比亚的隐秘伊甸园

    哪个国家都有几个隐秘的“伊甸园”，清丽脱俗、远离尘嚣、民众友善、生活方便悠闲，让长途旅行的人放慢脚步，洗去征尘，换上拖鞋，随意流连。在南美洲的哥伦比亚，就有一个这样的地方叫萨莲托，离所有大城市都有10小时以上的大巴车程。

    被群山环抱的小镇

    这是个小山包顶上的小镇，山包周围群山环抱。镇中心一座二三十米高的西班牙罗曼式教堂鹤立鸡群般傲然矗立，俯视着下面的广场和周围百十户人家。

    一条主街100多米长，两旁的房子有不少是19世纪西班牙结束在哥伦比亚殖民统治前后建的，虽然老旧，却保存完好，屋瓦一律是斑驳黯哑的棕色，但家家户户木头门窗漆色不同，光鲜亮丽。屋子大部分是两层的，家家户户的二楼都有个突出的木制阳台，也许小到仅容一人，但照例光洁如新，花团锦簇。

    居民有推着婴儿车在主街散步的，碰到哪家主人在家，一个人站在当街，一个人在户内倚窗，便能聊上半天，不用担心堵塞交通。没人高声说话。主街不宽，但人行道上居然有整齐规划的公用靠背长椅，有人坐在那儿看报纸，也有人坐那儿聊天。我只看到一家四五张桌子的饭馆，一个卖日杂、生鲜的小卖部。

    傍晚，爬上镇子旁边的小山放眼远眺，较近的地方被沟壑和林木自然划分的牧场上，绿色深深浅浅、浑然天成，远处云山苍苍，除了镇上房舍密集，其他方向视线里只有三五处绿树掩映的宅院，镇子上灯火阑珊，沉着安然，像不施脂粉、睡眼惺忪的美人。

    来了便不想走的游人

    我住的旅馆是英国人蒂姆开的。他原先在比利时给陶氏化学当IT工程师，工作累得够呛。3年前到南美来一场“一生一次”的旅行，打算回比利时继续卖命，没想到走到这里就不想回去了。他便买下当地一栋咖啡农庄主的房子改成旅馆，当起了老板，并在当地娶了媳妇。一起买下的还有6英亩咖啡园。

    房子是一栋上了年头的曲尺型平房，位于镇子的边缘，宽宽的带檐、带栏杆的木地板走廊，把所有房间连成一气，靠墙摆着藤椅、盆栽，那是客人闲坐、抽烟、聊天的地方。房前高高矮矮种着树、花，各种植物像墙一样把房子挡起来；房后是一个绿草如茵、树影婀娜的小盆地，我打开房间的窗户，看得到盆地另一边的一个墓地，白色的墓碑、墓庐映衬着绿色，倒也好看。门、窗、走廊栏杆、护墙板一律刷上黄绿相间的油漆，十分醒目，特别是清晨，当阳光穿过树木的缝隙射进来的时候，煞是悦目：在城市，你永远见不到那么鲜明、锐利、纯净的颜色。

    公共起居室有一扇窗户，窗台加宽，外面放着两把高脚凳，算是旅馆的吧台了。我喜欢坐在高脚凳上码字，我写字时，蒂姆的猫偶尔会跳到我腿上睡觉，地上还躺着三条狗。夜里旅馆周围没有路灯，会有明亮的萤火虫在路边草丛中飞舞。

    这里的客人都有些波西米亚风格：美国人阿瑞在科罗拉多经营山地车出租生意；两个挪威人是自行车旅行团领队，曾骑车到过中国；一群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旅行还背着吉他、带着绳床；英国人保罗是个园林工人，忙时做工，闲时周游世界，他1989年就到过中国，那时中国外汇管制很严，外国人不能直接使用人民币，只能用不合算的外汇兑换券，他因为到黑市上用外汇券换人民币，被公安捉起来关了两个小时。

    所有住客似乎都待了不短的时间，知道镇上哪家咖啡馆的咖啡好喝，饭馆的哪道菜好吃，进城的吉普车几点开……

    吉普车顶与咖啡农庄

    萨莲托的好处在于闲散、安静，更好的是，它宜静也宜动。

    在镇上闲逛够了，和旅馆老板、客人聊得差不多了，周边也有很值得费些力气去看看的地方。离萨莲托10公里远的地方，有哥伦比亚的名胜咖啡公园，还有一座接近3000米高的山，有优美的徒步路线。

    不论去哪儿，都要到教堂外面的广场坐车。车是很老的吉普车，有的大概是二战时退役的美军吉普。所有的吉普车车厢都是歪的。车虽老，但干净，漆得光亮。有一次到晚了，车厢里已经坐满人，我只能坐在车顶的行李架上。因为是山路，路又不很平整，我们坐在车顶的人，都得紧紧拉着一根缰绳差不多粗的绳子，以防掉下去。电影里看过美国牛仔节的骑牛比赛吧？我们坐在吉普车顶上在山间奔驰，就有点那个意思。

    咖啡公园是个人造公园，相当大，有山有水，广种各类咖啡树和其他植物。参观路线沿途分站介绍咖啡的生产历史和每一步制作程序，以及咖啡农庄的生活。它的修建，想来是为哥伦比亚咖啡宣传造势的，不过我这个不那么疯狂的咖啡拥趸，就当它是个休闲公园，在里面消磨半天时间，再美美地喝上一杯哥伦比亚咖啡，也滋润得很。大概因为建园时间也不短了，公园里林木茂盛，孔雀、鹦鹉乐不思蜀，都不必笼养，河边也有水鸟在筑巢。

    在咖啡公园里，我似乎是惟一的亚洲人，便有当地美女来要求合影。

    人烟罕至的徒步天堂

    萨莲托周边真正勾住我心的，是这里的徒步线路。

    我花了两天时间徒步，一天一条路线，其中一天在雨中。上山的路就一条，人畜走过、加上自然侵蚀，深陷下去1米多深，很像战壕。路两边是木桩围起的牧场。雨下得大的时候，路边农舍的小孩子招手让我去躲雨。

    山上有一种这一带独有的腊棕榈，在雾中挺立，树干光光的、直直地长到五六十米的空中，树冠像一小朵花。看那个样子应该是在热带才有的，但是，它们生长在海拔2000米左右的山上。一层一层的山坡，明明暗暗，影影绰绰，草地让人迷醉，花奶牛、马，摇着尾巴在吃草，有树林的地方就郁郁蓊蓊。

    独处一隅的农舍或红或黄，孤零零地躲在雾中，在树脚下。山谷里的溪水喧闹地流动。这里的蜂鸟似乎不怕人，其中一只在我拍照时居然落在我的相机上，锥子一样的长喙几乎戳到我脑门。

    彻底的寂静，爬一天山见不到几个游人。我站在雨中，四望没有人烟，只有雨中甩着尾巴吃草的牛。雨点很响地落在我的雨帽上，滴答声清晰。

    晚上回到旅馆，我跟英国人保罗说，白天的徒步经验让我想起我极为欣赏的英国湖区。他的家乡在英国的谢菲尔德，离那里不远。他说这里“比湖区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