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个月后伤口还在，希望也在

    今年7月29日发现的MH370碎片，让遇难乘客家属原本就不平静的心再次如受炙烤。受够了误导性消息的家属们表示，不接受空难“凭借一块残片”结案，他们仍相信，亲人还活着，即便这样的希望越来越显得渺茫且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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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残片是“情感的折磨”

    在澳大利亚的家中，17个月前成为单亲妈妈的丹妮卡·威克斯开着电视，不时上网和翻报纸，不肯漏掉任何寻找MH370遗骸的进展。飞机残片近日在法属留尼汪岛被发现，给丹妮卡带来的是“情感的折磨”。在燃起微弱希望的同时，也让她重温了痛苦的回忆。

    2014年3月8日，她的丈夫保罗身在MH370航班上。丹妮卡说，她的灵魂有一半也在那架飞机上。“他是我丈夫、我最好的朋友、我的世界。”一半灵魂随着飞机不知所踪，丹妮卡剩余的另一半灵魂因伤痛而日益削弱。“我觉得自己已经没了灵魂，只感到麻木。”接受澳大利亚电视台采访时，她说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有“活过来”的那一天。

    丹妮卡希望知道丈夫遇难的真相。“所有疑问都没被解答，它们持续占据我的脑子，就连做梦我都在想这件事。”她说，“我在噩梦中吓出一身冷汗。它一直困扰着我，因为我不知道完整的故事。”

    8月6日凌晨一点半，43岁的徐金红（音）在遇难家属组建的微信群中看到发现残片的消息后，一直无法入睡。这位北京市民告诉《华尔街日报》，她非常生气，几乎不能控制自己。她的母亲在失联飞机上，而她根本不相信马来西亚方面的声明。

    徐金红说，她看过太多误导性消息了，因此希望马航能提供让人信服的证据，不能空口白牙、一厢情愿地说残片属于MH370。她认为，传播未经证实的误导性信息是“没有公共道德”的行为。“太残忍了，我们已经非常痛苦。明知亲人失踪，却无法去寻找。”

    8月6日上午，30多名中国遇难者家属出现在马来西亚驻中国使馆门外，有人要求马政府组织乘客家属前往遥远的印度洋小岛留尼汪。“我们想亲眼去看看真相。”卢占忠（音）告诉英国《卫报》，他的儿子在失踪航班上，“我想看看儿子的遗物会不会出现在那里”。

    也有人恨不得自己前往发现残片的岛屿。然而，从北京出发到留尼汪需要转机香港和毛里求斯，全程22小时以上，且每周只有一个航班。

    家属在等待“一个结果”

    尽管有了新发现，但丹妮卡仍得不到苦苦等待的答案。“在找到黑匣子之前，这件事不会结束。我们需要知道悲剧为何发生，如何发生。而且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带他回家。”哭泣的丹妮卡一再表示“我要带他的遗体回家”，“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简直就是地狱的折磨”。

    找到MH370的一块遗骸，并不能让丹妮卡满意。“如果有人将你爱人的汽车后视镜交给你，说‘我们知道你爱的人死了，这就是证据，请接受现实继续生活吧’，你能做到吗？我想没人做得到。”

    MH370上有239名乘客和机组人员。与丹妮卡相比，一些家属的悲伤已转化为愤怒。8月6日，马来西亚驻华使馆外，一名中国乘客家属控诉马使馆没有官员来与他们见面。“我不知道他们在怕什么，或者他们想掩盖什么。”

    经过17个月的漫长等待，飞机残片被找到的消息成为导火索，令乘客家属对马来西亚政府处理事故不利的愤怒，集中地爆发出来。中国家属告诉《华尔街日报》，除了事故最初发生的几个月，马政府再没提供任何消息和情感上的支持。由于马航过去的“不良表现”，部分家属严重怀疑马政府此次发布的消息真实性。

    马航表示，在向媒体公布消息前，已尽力让家属获得与MH370有关的信息。然而徐金红表示，马航方面并没联系她，或告诉她最新进展。

    马航对外声明称，安排了航空公司代表每月和家属面谈一次。今年年初，马航关闭了在中国的家属支援中心，但承诺每月和家属面谈两次。2015年春节期间，部分中国乘客家属特意前往吉隆坡，在马航办公室外抗议。

    马航还宣布已开始向乘客家属发放补偿金，但很多家属仍盼亲人归，对补偿金不感兴趣。42岁的姜辉（音）告诉《华尔街日报》，乘客家属可以向马航申请5万美元（约合人民币31.6万元）的先期赔偿，但他认识的家属中无人申领。姜辉71岁的母亲是MH370的乘客，他透露，申领手续非常繁琐，必须向马航提供包括母亲没有非婚生子女证明在内的多份文件。

    今年6月，姜辉因抑郁症失去了工作。他的抑郁正是从MH370出事开始的。姜辉表示，自己已不想再争吵，因为“心累了”。17个月来，他一直失眠，体重掉了9公斤。

    马航处理事故的方式，是他抑郁的原因之一，此外，绝望和希望的频繁切换也折磨着他。他一直向4岁的女儿隐瞒“奶奶可能已不在人世”的消息，新发现的飞机残片也不会改变他的打算。“我仍然觉得她还活着，虽然他们找到了飞机残片，但马航并没有证据证明她登机了。也许飞机被劫持了，然后乘客在某处下了飞机。”

    徐金红的两个孩子知道外婆在失事飞机上，但年幼的孩子并不明白什么是失踪。“他们天真地问我很多问题，比如‘妈妈，你们找到外婆了吗？她生活在大海里吗？’每一次，这些问题都让我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