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城”莫斯科能否化身骑行天堂？

    交通拥堵指数连创纪录后，莫斯科开始认识到自行车作为交通工具的价值。然而，要彻底改变这座城市不甚理想的骑行环境，骑行客和规划部门免不了身陷持久战。

    说起莫斯科的地面交通，去过那座城市的人都会摇头诉苦。好消息是，在车满为患的俄罗斯首都，街头骑行已成为时尚，市政府也发布了雄心勃勃的自行车共享计划，希望更多的人藉此实现绿色出行。当然，这个过程必然演变为持久战——不仅因为汽车仍是路上的霸主，一些大力推广骑车出行的热心人士也担心，莫斯科的自行车革命会后劲不足。

    车辆暴增，全城受过

    走在莫斯科的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蹬着单车的人群。今年，“让我们骑行吧！”（Let’s bike it!）公益活动吸引了2.3万名车手，是3年前它刚创立时的近3倍。无独有偶，市政府推动的自行车共享计划目前已年满3岁，另一项宏伟的计划也不时被官员们提起：修建700公里自行车道，让骑车人切实感受到，这座城市的骑行环境在持续进步。

    话虽如此，在市中心，车水马龙的景象仍然无甚改变。尽管号称全球知名的“堵城”，大部分市民对私家车的爱恋丝毫不见“退烧”，一组数据很能说明问题：在这座超巨型城市，骑车出行只占交通流量的0.04%，纽约是1%，伦敦是2%，荷兰阿姆斯特丹则高达40%。

    对于住在市中心以外的1200万人来说，骑车出行需要勇气。一些新修的快速路有12条车道，但需要通过地下通道和桥梁连接。这意味着，骑行客必须时不时停下来，搬着自行车上上下下三四十个台阶，尝试几次后，不少原本有自行车的人放弃了骑车远行。

    另一方面，不少人担心，缓解拥堵的时间窗口正在关闭。苏联时代末期，莫斯科已经拥有4条同轴环城公路：大道环线、公园环线、第三环线和MKAD环线，机动车可以相对容易地在其间穿行，目前还有530公里的新环线正在建设。

    但很多迹象显示，单靠修路不能改变司机们每年有成百上千个小时陷在堵车中的命运。荷兰GPS导航技术公司TomTom的交通年度指数显示，莫斯科“荣膺”2012年和2013年度全球拥堵城市榜第一名，2014年则为第四名。使用该公司的汽车导航系统的司机上传的数据显示，莫斯科人的平均驾驶时间较理论值多出50%，晚高峰期间用时增加103%。

    1991年前，这个国家只有少数人买得起汽车。经济自由化后，拥有私家车被俄罗斯人视为成功的标志，骑自行车似乎成了老人和穷人的专利。斯特列尔卡媒体、建筑、设计学院的卡蒂娅·戈什娜研究员认为：“苏联时代，莫斯科人就对汽车情有独钟，主要是因为这可以让人有私人空间。之前我们没有私人空间和财产，现在，我们拥有了又怕失去。”

    市政府为骑车人撑腰

    环保部门传来的消息也难言乐观。每年，9.95亿吨污染物被排放到莫斯科的大气中，九成归咎于汽车，这里因此成为全俄第二肮脏的大城市，仅次于北方采矿中心诺里尔斯克。更糟的是，俄罗斯汽车市场的增长潜力依然巨大，曾有预计称，到2020年，其新车销量就会压倒德国，成为欧洲第一，只是到了乌克兰危机爆发后，这方面的趋势才有所放缓。

    2010年，主政18年之久的卢日科夫去职，接任他的索比亚宁市长发誓要解决交通问题，提高自行车使用率是手段之一。尽管2011年竣工的首条自行车专用道被嘲笑为“绿色障碍训练场”，经常被人为堵塞，但骑行爱好者仍然从中看到了希望。2012年，旅行家费拉迪米尔·库莫夫组织了“让我们骑行吧！”活动，当年就得到了8000名“骑士”响应。

    大约从3年前开始，莫斯科又启动了自己的“自行车共享”计划，初期投放了550辆自行车，外加79个租赁站。到今年夏天，租赁自行车将增至2700辆，租赁点达到300个。付费也更加便利，用户只需办理一张“Troika”卡，即可与地铁、公交和停车场无缝衔接。官方统计显示，去年，租自行车代步的人占到租车人总数的46%，而再前一年只有18%。

    另外，市政府还修建了3000多个自行车停车支架，并修改法律，允许骑车者使用原本就很少的公交车专用车道。目前，莫斯科市内共有170公里自行车道，大多数位于公园或河畔，另有50公里计划于年内建成，最终目标是打造总长约700公里的自行车道网络。所有“自行车分享”计划的数据都可以通过Google以及俄罗斯本土的搜索推广平台Yandex查询。

    莫斯科交管部门顾问米特耶夫认为，这座城市的布局就像比萨饼，如果通过一条位于第三环线和MKAD环线间的“绿色环路”把前两者连在一起，那么，骑车者只需5分钟即可从一个区域转入另一个区域。同样的距离，乘地铁需要15分钟，开车则需要25分钟。

    去年的一项民意调查表明，市民们不愿骑行，主要还是出于便利性考虑——缺乏自行车道，骑车时经常需要绕远。为克服这些症结，市政府拟准许普通自行车免费搭乘公交车和有轨电车，折叠自行车则可以免费上地铁。同时，通过扩大公租自行车的覆盖范围，住在城市外围的人们上下班时，可以先骑车到地铁站，到达市中心后，再租另一辆自行车前往办公室。

    “趁机会还没溜走，莫斯科该紧紧抓住它”

    “让我们骑行吧！”活动的创始人库莫夫坦言，他3年前投身骑行，是因为“受了刺激”——从机场到家明明只需40分钟车程，却因为堵车整整走了4个小时。起初，他没钱做广告，只能通过社交媒体宣传，结果有8000多名骑友助阵，这让他大吃一惊。2014年，库莫夫举办第四次“环城骑行”活动期间，交管部门还临时关闭了公园环线的部分路段。

    骑行积极分子瓦蒂姆·塞米诺维奇是位年轻的工程师，住在莫斯科郊外，每天骑车40公里上下班。他说：“只要你胆大心细，有一定的技术，就没什么危险。”

    我一直渴望体验一下莫斯科的交通高峰期，所以选择了一个工作日，在塞米诺维奇陪伴下，骑车穿行在繁忙的大石桥（Bolshoy Kamenny）、特维尔大街（Tverskaya Street）和克里姆林宫南侧公路，那里塞满了各种车辆，我仿佛能感觉到污浊的空气在啃咬喉咙。

    当然，只要紧靠着右边骑行，正常情况下还不至于遭遇不测。当然，我也不会指望从侧面驶进主路的司机会给自行车让路。最大的问题在于，如果你打算向左转或者从右侧切入主路，情况要复杂得多——要么在交叉路口等两三分钟，要么搬着自行车，慢慢挪下地下通道的陡峭台阶。骑车的两个小时里，我看到了20多名骑车人，只有3人敢上主路。

    对骑行客来说，莫斯科的环境正在缓慢改进。像库莫夫这样的先行者，往往对事态谨慎乐观。他说，5年前，骑车出行被视作穷人的无奈之举，现在，这种情况已不复存在。

    “我相信莫斯科能够成为对自行车友好的城市。如今，骑车是一股小小的时尚，如果政府乐意顺水推舟，这将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如果不立刻行动，那么两三年之后，这项活动就会过气。趁机会还没溜走，莫斯科该紧紧抓住它。”库莫夫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和希望。

    英国《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