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VS欧盟：“共赢”“共输”如何抉择？

    6月30日，希腊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16亿欧元（约合人民币109亿元）债务到期，新救助方案却迟迟未能达成一致。欧元集团主席戴塞尔布卢姆此前所说的“希腊与债权人达成协议的最后期限”将至，希腊债务违约和退出欧元区的风险不断增加。不过，希腊和欧元区其他成员国能否承受希腊“退欧”带来的后果难下定论，“退欧”之说可能仍是博弈筹码。

    希腊民众争相取款，银行被迫停业

    6月29日，面临挤兑狂潮的希腊银行没能准时开门营业，没人知道这种状态将持续到何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需要的是耐心和冷静。”希腊总理齐普拉斯在推特网上写道，“希腊人民的银行存款是完全安全的，工资和养老金的支付同样如此。我们保证。”

    然而，这个负债累累的国家并没有兑现银行正常营业的承诺。

    6月27日凌晨，就在对IMF16亿欧元债务到期前夕，齐普拉斯宣布该国将在7月5日就与国际债权人签署的协议举行全民公投，同时要求为此将6月30日到期的救助协议再延长数天。6月28日，希腊议会通过议案，同意将协议付诸公投。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靠欧洲央行（ECB）支援勉强度日的希腊银行立刻遭受巨大压力。齐普拉斯的电视演讲结束几分钟后，摸黑来到ATM机前取款的民众就已排成长队，趁银行还没关门大吉取出自己的积蓄。警方不得不在附近加强治安，就连希腊议会的自动取款机前都有约40人在排队。

    据美国《赫芬顿邮报》报道，仅6月27日当天，希腊5500台自动取款机中2000台的现金就被一抢而空，近6亿欧元（约合人民币41亿元）被惊慌失措的民众取走。由于希腊自动取款机每日每张银行卡的提现限额为600～700欧元（约合人民币4110～4795元），所有自动提款机每天最多可能被取走10亿欧元（约合人民币68.5亿元）。希腊央行正努力协调，确保提款机内余额充足。

    希腊民众似乎已陷入恐慌。司机在加油站前排起了长队，国际旅行社宣布只收现金。据美联社报道，有传言称，以后人们每天只能从自动取款机中取出66美元（约合人民币410元），借记卡和信用卡都无法继续使用。

    美国“福克斯”新闻网称，尽管齐普拉斯冠冕堂皇地将公投称为“用民主对最后通牒作出反应”，但毫无疑问，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增加与债权人谈判的筹码。不过美国彭博社认为，这也使希腊债务违约和退出欧元区的风险进一步增加。

    希腊“退欧”不可避免？

    其实，希腊的命运曾在不久前迎来转机。据美国广播公司报道，就在欧元区领导人6月22日举行紧急峰会的前一天，希腊总理齐普拉斯来到布鲁塞尔，主动提交了“对双方都有益”的新改革方案。此举让欧元区乐观情绪一度提升，欧盟各方希望在短期内就此达成正式协议。

    美国雅虎新闻网称，6月25日，国际债权人提出修改后的方案，包括将现有救助协议再延长5个月，希腊可获得4笔共计155亿欧元（约合人民币962亿元）的贷款——其中18亿欧元（约合人民币112亿元）在6月底欠款到期前就会发放。但希腊左翼政府从一开始就不愿接受的苛刻条件没有变：在债权人监督下实施一系列紧缩和改革措施。

    就在很多人以为协议达成的最终时刻即将到来时，齐普拉斯宣布进行公投的意外举动彻底惹恼了其他欧元区国家，令形势再度急转直下。债权方断然拒绝进一步谈判，并表示将从6月30日开始切断对希腊的财政支持，谈判再次陷入拉锯战的泥淖。

    欧元集团主席戴塞尔布卢姆向英国路透社表示，希腊单方面中断谈判进程“令人伤心”，“继续谈判的大门被关死了”。“我们没有进一步谈判的基础，”德国财长沃尔夫冈·朔伊布勒说，“希望总是有的，但我和同事们已经看不到任何可能性了。”

    芬兰财长亚历山大·斯图布也表示：“对希腊人而言，这可能是非常艰难的一天，宣布公投意味着关上了进一步谈判的大门。”奥地利财长谢林则认为，希腊退出欧元区“目前看起来不可避免”，而且无论结果如何，希腊是唯一一个需要为谈判失败负责的国家。

    拒绝希腊延长救助方案的请求后，欧元区其余18国财长首次在希腊没有出席的情况下会面，承诺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稳定欧元区。路透社称，在一份正式声明中，他们含蓄地敦促希腊实施资本管制，以稳定其银行系统。

    希腊财长雅尼斯·瓦鲁法克斯指责欧元集团给希腊“断粮”的做法，“可能损害其作为民主联盟的信誉”，“我非常害怕这种损失将是永久性的”。但在该国主要反对党新民主党领导人、前总理萨马拉斯看来，齐普拉斯正把希腊拖入僵局。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领导人延尼马塔认为，目前迫在眉睫的是齐普拉斯辞职并举行大选，而不是公投。

    美国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则表示，齐普拉斯的做法是希腊在目前情况下所能作出的最聪明的选择，将在可怕的混乱时期提高幸存的概率。他告诉美国“商业内参”网站，希腊的屈服走到了尽头，以至于它已沦为经济萧条的金融奴隶国家。鉴于欧洲试图让希腊依靠自己走出痛苦，该国除了违约和“退欧”别无选择。

    欧洲伙伴迟迟没有抛出救生索，希腊政府又态度坚决、不愿妥协，在美国“Vox”新闻网看来，局面似乎到达了绝望的顶点，希腊已走入死局，未来前景十分黯淡。

    希腊“退欧”将是“双输局面”？

    正如美国“Quartz”网站所说，在对经济陷入崩溃的恐惧和反抗债权人要求的愿望之间，许多希腊人徘徊不定。民调结果显示，约70%的希腊人支持政府的谈判立场，而60%希望不惜一切代价留在欧元区。新上台的左翼政府也一直在暗示可能拒绝更多的紧缩政策，同时还能留在欧元区。

    这种复杂的心态是希腊问题长久无法解决的重要原因之一。如今，其他欧元区国家的民众似乎失去了耐心，包括经济强国德国、正在遭受紧缩政策之苦的南欧国家和生活水平远低于希腊的贫穷的东欧国家。

    如果脱离欧元区，希腊经济和社会将在短期内付出沉重代价。美国《国际商业时报》认为，退出欧元区将使希腊26%的失业率进一步飙升、更多企业倒闭、旅游业受到打击。雅典工商会主席米哈洛斯警告称，重回旧货币德拉克马，会让希腊人在一天内损失40%的购买力。

    比利时前首相居伊·费尔霍夫施塔特告诉《今日美国》报，希腊离开欧元区将是“双输局面”。“债权人失去他们的钱，希腊经济将进一步崩溃。”他说，“欧元也将从受人尊敬的储备货币，沦为世界眼中的巨大失败，欧洲一体化进程将严重受挫。我们需要彻底改变方法，在3个月内制定改革方案，彻底改革希腊的政治和经济系统，而不是通过削减养老金和增加税收惩罚希腊人民。”

    美国全国广播公司财经频道（CNBC）援引“希腊退欧”之父、花旗集团首席经济学家威廉姆·比特的观点称，希腊债务违约和“退欧”将是巨大的灾难。“主权债务违约将占据人们的思维，他们会问，‘下一个是谁’。”他告诉英国《经济学人》杂志。

    英国《金融时报》则称，鲁莽激进的左翼政府让谈判陷入尴尬，但国际债权人必须保证希腊免于政治、经济和社会崩溃，否则该国将面临政治激进主义、经济上的痛苦、有组织犯罪、无法控制的移民潮，甚至直接引发战争。届时，欧洲一体化目标将遭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峻的威胁。

    谈判仍有希望，妥协仍将继续？

    大多数欧元区国家财长一口咬定没有任何谈判的可能，但随着最后期限临近，原本态度强硬的双方再次表现出妥协的愿望。

    正如《澳大利亚金融评论报》所说，齐普拉斯的决定似乎粉碎了就希腊危机达成妥协的最后一点政治希望，但希腊政治和经济长达6年的“系列肥皂剧”让人们相信，当没有其他选择、所有人耐心消耗殆尽时，总会有新的临时救援出现。

    据路透社报道，法国财长米歇尔·萨潘坚称，至少巴黎仍准备对话。“除了希腊之外的18个国家都明确表示，无论在任何困难的时刻，希腊都应该留在欧元区。”

    6月27日，IMF前总裁卡恩呼吁允许希腊暂停支付部分债务，以新思路解决希腊问题。《今日美国》报称，6月28日，ECB行长马里奥·德拉吉在声明中表示：“我们将继续与希腊银行密切合作，强烈支持成员国采取行动解决欧元区的脆弱性。”

    希腊银行行长亚尼斯·斯图纳拉斯补充道：“作为欧元体系的一员，希腊银行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确保在困难时期为希腊人民维持金融稳定。”

    希腊财长瓦鲁法克斯则告诉英国广播公司（BBC），政府正在考虑该采取措施“减少人民的负担”。他说，希腊没必要离开欧元区，无论对谁而言，这都不是理想的结果。

    白宫也在声明中表示，6月28日会面的美国总统奥巴马和德国总理默克尔“一致认为”，应尽一切努力恢复谈判，让希腊在欧元区内部进行改革、实现经济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