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故纸堆中淘宝
“1美分买书”激活欧美旧书市场
编译 董小源
《
青年参考
》（
2015年04月29日
20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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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托愈发成熟的网购技术，“1美分买书”业务正在重塑欧美的二手书市场。许多薄利多销的中间商藉此发家致富，那些本该流向垃圾场的旧书，也得以和更多爱书人相逢。
让我们把时光倒转，看看2013年年初的一幅图景：在美国得克萨斯州的达拉斯市，一位慷慨的爱书人来到当地的一家慈善商店（编注：主要售卖捐赠而来的二手货的店铺），捐出了美国著名作家菲利普·罗斯的一本作品。这本《我们这伙人》品相完好，抚去书皮上的尘土，你会发现它的蓝色“外套”，仍犹如1971年初到世间时那般闪耀。
书在店内的货架上停留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一天卸下了“1美元”的标签，被一辆半挂车拉走，和与它命运相同的3000个兄弟开始了远游。在达拉斯西南某地的Books Squared仓库，《我们这伙人》通过检查扫描后，一个专注细节的质量控制小组对其进行了评定，该书被认定为“近乎全新”，随着相关数据被录入系统，它正式成为这家网站的待售货品。
如今，许多动态定价软件已经能够对像Amazon、Abe books这样的网站进行实时监测，无论二手书还是“近乎全新”的书，其价格变动都一览无余。于是，这本《我们这伙人》成了全网售价最低的同类书籍。去年3月，它迎来了新主人——英国散文家卡拉姆·马什花1美分买下了它，Books Squared以最快速度把它送到了马什位于多伦多的公寓。
在为《纽约客》等一批知名报刊撰写文艺批评之余，马什是个狂热的旧书收藏家。2014年，他以每本1美分的价钱，网购了同为罗斯作品的《解剖课》和《欺骗》，勒娜特·阿德勒的精装版《一片漆黑》，尼科尔森·贝克第一版的《室温》，亨利·佩特罗斯基的《器具的进化》……“买书买到手发软”的他颇为好奇：如此便宜的价格，商家到底有啥赚头？
二手书商各显神通
科林·斯蒂芬斯是旧书经销机构Sunrise Books的创办者。有一回逛慈善商店时，他被花花绿绿的书架吸引，正在低头翻阅，却听见女店长“吐槽”说，她真是恨透了这些二手书——每隔几天，她就必须把一堆书塞入汽车后备箱，因为“人们捐赠的书太多了，多到我只好把其中许多送去垃圾填埋场”，此事占用了她大量的业余时间，还搭进不少汽油钱。
彼时，斯蒂芬斯正在家待业。身为长期在eBay上购书和卖书的网购达人，这番“吐槽”令他灵感迸发——为何不把自己的爱好变为全职工作？他当即告诉店主，自己每隔一周就会过来收旧书，并保证给这些书找到新的归宿。对方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次日，斯蒂芬斯接到了店主朋友的电话，那位女士管理着另一家慈善商店。此后一段时间，随着找上门的人越来越多，斯蒂芬斯正式启动了他的网上旧书交易业务，把自家的客厅变成了存书仓库。10年一晃而过，如今，Sunrise Books旗下已有4个大型仓库，据说正准备设立第5个。公司的两辆货车会定期拜访慈善商店，每周拉回超过20吨旧书。
慈善商店的储备看起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二手书商们并不满足，又把目光瞄向了图书馆、学校等场所。总之，哪里有被淘汰的旧书或慈善售书活动，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筛选环节耗时费力
商家们表示，收上来的旧书品相不佳，是最耗费他们精力的问题。迈克·沃德是全美最成功的二手书商之一，他的Thrift Books旗下包含大批子公司，比如Books Squared。在沃德看来，收集旧书的过程就像是在进行大规模的“打捞作业”。每天，他遍布全美的仓库网络平均收来相当于15.5辆卡车载重量的旧书，但其中只有不到两成符合再销售标准。
首先，沃德的雇员们要将无用之物处理掉——譬如老掉牙的《读者文摘》、《圣经》，还有根本不能称之为书的印刷品，以及那些已经面目全非的书。
经过初步筛选的货品被送到接收员面前，由他们具体确定每本书的品相，并用电脑查询其需求度。在这个环节，又有约65%的书被淘汰——部分原因是品相不好，部分原因是供需状况不理想。沃德解释说：“我可以卖出去的《侏罗纪公园》的数目是限定的，如果库存已经有1000本，而未来3个月只打算卖出500本，仓库就不会再收这本书。”
对于旧书，Thrift Books总体来讲还是慈悲为怀的。沃德表示，他并不怕库存爆仓，那些没有市场但书名罕见的书，通常也会被留下；对那些实在不能卖的，他们会回收利用。
营利与公益兼得
那么，到底谁会在网上买旧书？Abe books的匿名高层人士表示，其中既有图便宜的人，也有品味独特的藏家，相比千篇一律的连锁书店，网购更能满足他们的个性化需求。
徜徉在慈善商店和图书馆淘汰下来的故纸堆中，只要你肯花工夫，总能找到符合自身口味的书籍。以这种角度看来，网上二手书商有点像古董贩子和上门推销员的混合体，你只要敲几下键盘，下达指令，他就捧着你要的东西出现了，为你省去了苦苦寻觅的时间。
这项业务也引起了许多传统出版和经销机构的兴趣。查克·罗伯是美国Wonder Book连锁书店的老板，1980年开设了第一家实体店，如今在店员鼓动下，他也办起了网店。
罗伯说：“如果10年前你告诉我，可以在互联网上以1美分的价格卖书，我绝对会说那是不可能的。现在不同了，这门生意真能赚钱。”
旧书之所以以美分定价，部分原因是市场压力——竞争愈发激烈，让价格触底。因此，利润更多地来自书价之外。以美国Amazon为例，其通常会收取3.99美元的运费，所以，买一本1美分的书，消费者实际支付的是4美元。而在这4美元中，1.35美元是亚马逊的纯利。这就意味着：买家要用2.64美元支付邮费、购置成本和维持渠道所需的开销。
“总而言之，”迈克·沃德承认，“我们是以美分为单位挣钱，听起来确实挺少的。但是别忘了，去年我们卖掉了1150万本书。”
更重要的是，“1美分买书”业务的兴起，提供了一项极具意义的公共服务——让那些本该流向垃圾场的二手书重生，从而与更多人相逢，丰富了出版物市场。正如科林·斯蒂芬斯指出的：“我们这样的公司出现前，二手书不是被慈善机构直接扔掉，就是被卖给了造纸厂。”
▋英国《卫报》
依托愈发成熟的网购技术，“1美分买书”业务正在重塑欧美的二手书市场。许多薄利多销的中间商藉此发家致富，那些本该流向垃圾场的旧书，也得以和更多爱书人相逢。
让我们把时光倒转，看看2013年年初的一幅图景：在美国得克萨斯州的达拉斯市，一位慷慨的爱书人来到当地的一家慈善商店（编注：主要售卖捐赠而来的二手货的店铺），捐出了美国著名作家菲利普·罗斯的一本作品。这本《我们这伙人》品相完好，抚去书皮上的尘土，你会发现它的蓝色“外套”，仍犹如1971年初到世间时那般闪耀。
书在店内的货架上停留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一天卸下了“1美元”的标签，被一辆半挂车拉走，和与它命运相同的3000个兄弟开始了远游。在达拉斯西南某地的Books Squared仓库，《我们这伙人》通过检查扫描后，一个专注细节的质量控制小组对其进行了评定，该书被认定为“近乎全新”，随着相关数据被录入系统，它正式成为这家网站的待售货品。
如今，许多动态定价软件已经能够对像Amazon、Abe books这样的网站进行实时监测，无论二手书还是“近乎全新”的书，其价格变动都一览无余。于是，这本《我们这伙人》成了全网售价最低的同类书籍。去年3月，它迎来了新主人——英国散文家卡拉姆·马什花1美分买下了它，Books Squared以最快速度把它送到了马什位于多伦多的公寓。
在为《纽约客》等一批知名报刊撰写文艺批评之余，马什是个狂热的旧书收藏家。2014年，他以每本1美分的价钱，网购了同为罗斯作品的《解剖课》和《欺骗》，勒娜特·阿德勒的精装版《一片漆黑》，尼科尔森·贝克第一版的《室温》，亨利·佩特罗斯基的《器具的进化》……“买书买到手发软”的他颇为好奇：如此便宜的价格，商家到底有啥赚头？
二手书商各显神通
科林·斯蒂芬斯是旧书经销机构Sunrise Books的创办者。有一回逛慈善商店时，他被花花绿绿的书架吸引，正在低头翻阅，却听见女店长“吐槽”说，她真是恨透了这些二手书——每隔几天，她就必须把一堆书塞入汽车后备箱，因为“人们捐赠的书太多了，多到我只好把其中许多送去垃圾填埋场”，此事占用了她大量的业余时间，还搭进不少汽油钱。
彼时，斯蒂芬斯正在家待业。身为长期在eBay上购书和卖书的网购达人，这番“吐槽”令他灵感迸发——为何不把自己的爱好变为全职工作？他当即告诉店主，自己每隔一周就会过来收旧书，并保证给这些书找到新的归宿。对方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次日，斯蒂芬斯接到了店主朋友的电话，那位女士管理着另一家慈善商店。此后一段时间，随着找上门的人越来越多，斯蒂芬斯正式启动了他的网上旧书交易业务，把自家的客厅变成了存书仓库。10年一晃而过，如今，Sunrise Books旗下已有4个大型仓库，据说正准备设立第5个。公司的两辆货车会定期拜访慈善商店，每周拉回超过20吨旧书。
慈善商店的储备看起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二手书商们并不满足，又把目光瞄向了图书馆、学校等场所。总之，哪里有被淘汰的旧书或慈善售书活动，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筛选环节耗时费力
商家们表示，收上来的旧书品相不佳，是最耗费他们精力的问题。迈克·沃德是全美最成功的二手书商之一，他的Thrift Books旗下包含大批子公司，比如Books Squared。在沃德看来，收集旧书的过程就像是在进行大规模的“打捞作业”。每天，他遍布全美的仓库网络平均收来相当于15.5辆卡车载重量的旧书，但其中只有不到两成符合再销售标准。
首先，沃德的雇员们要将无用之物处理掉——譬如老掉牙的《读者文摘》、《圣经》，还有根本不能称之为书的印刷品，以及那些已经面目全非的书。
经过初步筛选的货品被送到接收员面前，由他们具体确定每本书的品相，并用电脑查询其需求度。在这个环节，又有约65%的书被淘汰——部分原因是品相不好，部分原因是供需状况不理想。沃德解释说：“我可以卖出去的《侏罗纪公园》的数目是限定的，如果库存已经有1000本，而未来3个月只打算卖出500本，仓库就不会再收这本书。”
对于旧书，Thrift Books总体来讲还是慈悲为怀的。沃德表示，他并不怕库存爆仓，那些没有市场但书名罕见的书，通常也会被留下；对那些实在不能卖的，他们会回收利用。
营利与公益兼得
那么，到底谁会在网上买旧书？Abe books的匿名高层人士表示，其中既有图便宜的人，也有品味独特的藏家，相比千篇一律的连锁书店，网购更能满足他们的个性化需求。
徜徉在慈善商店和图书馆淘汰下来的故纸堆中，只要你肯花工夫，总能找到符合自身口味的书籍。以这种角度看来，网上二手书商有点像古董贩子和上门推销员的混合体，你只要敲几下键盘，下达指令，他就捧着你要的东西出现了，为你省去了苦苦寻觅的时间。
这项业务也引起了许多传统出版和经销机构的兴趣。查克·罗伯是美国Wonder Book连锁书店的老板，1980年开设了第一家实体店，如今在店员鼓动下，他也办起了网店。
罗伯说：“如果10年前你告诉我，可以在互联网上以1美分的价格卖书，我绝对会说那是不可能的。现在不同了，这门生意真能赚钱。”
旧书之所以以美分定价，部分原因是市场压力——竞争愈发激烈，让价格触底。因此，利润更多地来自书价之外。以美国Amazon为例，其通常会收取3.99美元的运费，所以，买一本1美分的书，消费者实际支付的是4美元。而在这4美元中，1.35美元是亚马逊的纯利。这就意味着：买家要用2.64美元支付邮费、购置成本和维持渠道所需的开销。
“总而言之，”迈克·沃德承认，“我们是以美分为单位挣钱，听起来确实挺少的。但是别忘了，去年我们卖掉了1150万本书。”
更重要的是，“1美分买书”业务的兴起，提供了一项极具意义的公共服务——让那些本该流向垃圾场的二手书重生，从而与更多人相逢，丰富了出版物市场。正如科林·斯蒂芬斯指出的：“我们这样的公司出现前，二手书不是被慈善机构直接扔掉，就是被卖给了造纸厂。”
▋英国《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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