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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3月25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食品银行:为绝望者送上“救命稻草”

作者 詹姆斯·哈里森 译者 王微 《 青年参考 》( 2015年03月25日   24 版)

    一个食品救济包裹里都有些什么?

    总有人食不果腹,也总有人为他们慷慨解囊。从2004年起,特鲁塞尔信托就与英国教会和社区合作开设了食品银行,如今,它已拥有逾400家网点。英国《新政治家周刊》记者走进这些“银行”采访时,不断听到感人的故事。


    走进“银行”:多数食品来自大超市

    我坐在“希望中心咖啡馆”里,这家位于英国北考文垂贫民区的小店干净通风,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餐桌上。在小型会议中心,你经常能找到这种咖啡馆,但这家有些与众不同。

    每周五下午,人们可以来此领取几个购物袋,里面装着生活必需品。这里是特鲁塞尔信托建立的食品银行网点之一。

    咖啡馆里满是志愿者,大家忙里忙外、充满活力。赶在开门前,考文垂食品银行项目经理休·麦克尼尔带我简单参观了一下这里。

    在大储藏室,妇女们边聊天边整理已经快堆到天花板的货物。汤罐头、面包、果汁……琳琅满目,令我目不暇接。这里到处能看见用黑色记号笔书写的数字。“那些是保质期。”休说,“让我们知道该在何时发什么食物。你总不能把一些食物屯到过期,同时把2017年都能吃的东西全发出去。”

    在后院,年轻男女们满头大汗,从卡车上卸下由企业捐赠的新鲜果蔬。这些人中有些是在正式求职前来做志愿者,以获取一些工作经历。

    “大多数食品来自大型超市。”休告诉我,“超市允许我们列出所需物品清单,剩下的就要依靠市民们慷慨解囊了。去年7月,我们在超市搞了为期3天的募捐活动,收到了市民捐赠的超过10吨食品。”

    当我们回到咖啡厅,那里几乎已被坐满。我环视四周,心想,这些就是需要食品银行的人。他们喝着茶水和咖啡,耐心等待。一名志愿者手拿表格,询问一对夫妇是否有孩子、是否是素食主义者,然后按照他们的饮食需要“量身”准备了3天的食物。

    在咖啡馆门口,志愿者托尼站在满是表格的桌子前,迎来了一对父子。“是谁推荐你们来食品银行的?”托尼按惯例问道。头发花白的长者有些困惑,而年轻人面色通红地看着地板,一阵沉默后,他僵硬地说:“不是我需要,是我父亲。”然后递上文件,证明他们经由考文垂最大的保障性住房供应公司的债务委员推荐。

    “来这里的人都通过专门机构推荐。”休解释道,“我们和250家机构有合作关系,包括教堂、学校、房屋中介、医院。每人能在半年内使用3张食品券,每张券为他们提供3天的食物。我们帮助人们摆脱短期困境,但解决不了长期问题。”

    “这里是我的救命稻草”

    我们向一位蜷缩在角落椅子上的瘦弱年轻女子走去,她叫路易斯。“学校放假是最艰难的时期,因为你得保证孩子有一日三餐。这就是我来这儿的原因。”路易斯轻声说,“食品银行真好。以前我去各家超市抢购最便宜的东西,通常是罐头和冷冻食品,比如豆子、意大利面。我买不起新鲜的果蔬。”

    “早上,我总靠燕麦粥填肚子,晚上基本不吃饭。但今天孩子开始放假,不能再指望学校提供的营养午餐,我走投无路,食品银行就是我的救命稻草。”单亲母亲路易斯独自抚养两个孩子,入不敷出。因为一家媒体“颠倒黑白的采访”,政府认定她有能力自食其力,令她失去了就业支持津贴和伤残津贴。和我说话时,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脚。

    她正努力申诉,以重新获得救济,在此期间,她艰难地养活着一家人。“食品银行太棒了,他们会为我们提供布丁、披萨饼、玉米片和巧克力饼干,这些都是我买不起的。”她感慨道,“要想得到好点的食物,只能跟窃贼做生意,他们能便宜卖给你一些肉。我有些邻居也来过食品银行,他们有工作,但有时仍不够吃。你不能怪人们跟贼合作,无法给家人张罗食物,太糟糕了。”

    拿着购物袋的志愿者微笑着走来,路易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志愿者将袋子打开,展示里面的内容,我看到了复活节彩蛋、意大利面、汤和豆子。路易斯使劲忍住眼泪,说了一连串感谢。志愿者的嘴角也扬起了真诚的微笑。

    食品银行的兴起——从54家到420家

    在英国,总有些人食不果腹,几个世纪以来,也一直有人在为他们捐赠食物。

    18世纪晚期,工业革命引发就业危机,也催生了慈善机构“汤厨房”。19世纪,汤厨房被济贫院取代。发展到今天,食物援助机构的形式和规模愈发多样化——从学校的“早餐俱乐部”到面向流浪老人的“送餐服务”,为现代英国的不同群体提供了基本生活保障。

    据国际发展及人道援助机构“乐施会”和教会扶贫行动的统计,2013~2014年间,英国最大的3家食品援助机构为贫困人群发放了超过2000万份食物,这还不包括地方性食品银行等形式。

    去年,英国环境、食品与农村事务部发布了评估该国紧急食品援助的报告,称“无法确定目前接受援助的人数”。“事实上,我们几乎一无所知:谁在提供食品援助?谁在接受?”报告作者之一利兹·道勒教授称,调查只覆盖冰山一角。

    “买不起食物是很隐私的问题,首先它令人羞于启齿。人们主要在家吃饭,所以吃什么、够不够吃,别人都不知道。其次,缺少食物造成的也是私人的痛苦,你得自己忍饥挨饿,身体因此变得不健康。”

    有人吃不饱,这事无法登上媒体头条,但近年来特鲁塞尔信托食品银行的兴起,将饥饿问题再次带入公众视线。

    1997年,帕迪和卡罗尔·亨德森成立了特鲁塞尔信托,为无家可归的保加利亚儿童提供帮助。2000年的一天,帕迪在索尔兹伯里的家中接到一位母亲的电话,她倾诉了儿子饿着肚子睡觉的事。

    帕迪认为这不是个案,许多地方存在相同问题。他开始在自己的花园和车库里筹办食品银行,为当地人提供3天分量的紧急食物供应。2004年,帕迪和亨德森创建了非盈利性、社会特许经营的食品银行,并将之推广到世界各地。

    这种经营方式并不复杂:获得特许经营权的当地组织(主要是教会)负责寻找捐赠来源,信托总部衔接各部分工作、提供培训和技术支持,每年还会审核每家“银行”是否符合标准。

    食品银行快速壮大了。2010年,英国仅有54家特鲁塞尔信托食品银行,到2014年已有420家。

    绝望的人们不得已才选择这里

    道勒教授等人的报告指出,大部分人将食品银行视为“走投无路的最后选择”,用尽所有办法,甚至求助家人和朋友无门后,才会走进这里。在前往考文垂的食品银行前,路易斯已好几个月没吃过晚餐了。

    在爱丁堡,我看到一位接过食物的女性瞬间湿了眼眶,她说家人终于能吃顿饱饭了。一名男子羞于接受我的采访,他告诉志愿者,走了几英里才见到推荐人,又走了几英里才来到这里,因为没钱坐车。他疲惫地坐下,喝了杯茶,然后拎起一大兜食物回家。

    艾伦的救济金因特殊情况延误了。“我的电卡里只剩1英镑了,最近一周我都是饿着睡的。这是我第二次来这儿,第一次来时我羞愧得抬不起头来,但这里的每个人都没让我产生不舒服的感觉。他们真心想帮我,告诉我别担心。我希望救济金问题能很快解决,这样就不用再来了。”

    有人健谈,有人沉默,有人不知所错,我的所见所闻再次证明,食品银行是绝望的人们迫不得已的选择,而非占便宜的免费超市。

    当然,难免有人来“骗取”食物。我相信这并不困难,你可以向医生、财务顾问、律师编个悲惨的故事,获得推荐。曾有一名英国《每日邮报》记者跑来假装失业并饥饿难耐,志愿者没求证他的故事,就给了他食物包裹。这名记者曝光了食品索求背后“令人震惊的真相”,令那些使用食品银行的人遭到谴责。

    但当你真的走进这里,就会意识到,这种人只是凤毛麟角,大部分人从这里获得了生活的希望,而给予援助者也从中收获了感动。“饥肠辘辘的人走进来,而你给他们最需要的食物。”一位志愿者说,帮助别人的满足感立竿见影。

    我对此感同身受,看到路易斯欣喜的表情,我被感动了。在采访中,我不断听到感人的故事——经历过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物质匮乏时期的老人到教会工作,希望帮助被饥饿折磨的人;我还看到曾在食品银行领取救济的年轻人,后来又回来,成为志愿者。

    “民以食为天,关于肚子的问题更能引发共鸣。”参观爱丁堡的食品银行时,那里的负责人亚瑟·马蒂松告诉我,“在超市里,我们看到很多人站出来夸我们做得好。”

    ▋英国《新政治家周刊》

 

食品银行:为绝望者送上“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