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日本正视历史，只靠外人劝不够

    作为二战的战败国，德国对历史的反思也有过曲折。然而，“反思的愿望必须来自社会自身”，战后“德日外部环境的不同”，并非部分日本政客对历史暧昧的借口。

    德国总理默克尔最近访问日本，一席话引人关注。“正视历史是和解的前提”，“无视过去就看不到现在”，“如果没有邻国的大度姿态，和解不可能实现。但更重要的是，德国也有实事求是面对历史的意愿”……两天内三次提及历史问题，在国际政治中并不多见，难怪有评论称，默克尔在二战胜利70周年之际的现身说法，算是给日本政府上了一课。

    这一课效果如何？似乎差了点意思——日本外相岸田称，“日本与德国在二战中做了什么、如何处理战后事宜，以及各自邻国等情况各不相同，不应拿两国做比较”；首相安倍则打破惯例，亲赴“东京大轰炸”70周年纪念活动，强调日本在那场战争中受到的“惨痛伤害”。显然，日本政界大佬们的历史观，并不会因为外界的劝说而有所转变。

    当然，说默克尔此番纯为“教训”安倍而来，也有悖事实。日本在德国的亚洲政策中的重要性位居第一，德日关系被界定为“德国对外政策的重要基石”，两国在联合国改革、乌克兰-俄罗斯问题、反恐以及欧日自贸协定等领域有广泛的共同利益，在工业和科技领域的合作前景广阔。默克尔此次访日，要谈、要说的并不局限于历史问题。

    讲到这里，就顺便说说德国自身在历史认知上的“黑历史”。许多人并不清楚，德国对战争罪行的忏悔也经历了曲折的过程：虽然一度被战胜国分割占领，德国却能自行制定宪法，阿登纳内阁外交的核心就是争取“重新获得完全的政治行动能力”、“赢得国际平等地位和国际影响”，西方大国对他的恼火，不亚于麦克阿瑟在朝鲜战争期间看到日本迟迟不能修宪时的感受。

    1955年，西德昂首加入北约，联邦国防军的指挥官队伍中，不少是昔日纳粹军队的骨干。有一阵，西德历史教科书里的文过饰非之处，丝毫不比日本的少。1966年当政的库尔特·基辛格，更是货真价实的前纳粹官员，蹲过盟军的监狱，较岸信介也不遑多让。直到1969年社会民主党上台，勃兰特在波兰下跪谢罪，又借出访以色列之机确定了德国和犹太人的特殊关系，德国对二战的反思才大规模展开，并逐渐形成持久的潮流。

    这对今天的日本有何启示？的确，德国对历史的反思不是在占领军操控下进行的，而是在独立自主、经济腾飞、民族自尊心恢复的时候做出的。照此逻辑，今天的日本政界对历史认知的偏差，也可部分归咎于美国“改造”的不彻底；然而，这仍非决定性因素，也不表明日本不能悔过自新。

    默克尔在访日时提到，“来自外部的建议很难被民众接受，反思的愿望必须来自社会自身”。此外，她选择左翼媒体《朝日新闻》作为发声渠道，和她同在野党领导人的谈话，都表明日本朝野中对历史抱有正确认识、愿同国际社会和解的力量依然强大。

    今年2月，德国纪念德累斯顿大轰炸70周年，政府呼吁民众牢记历史并汲取教训；3月的“东京大轰炸”纪念，则飘荡出“日本是战争受害者”的音符，两相比较，令人感叹。

    同为战败国，德国今日已成为欧洲“盟主”，日本则迟迟无法同邻国和解，部分日本政界人士对历史的态度，就连德国和美国也无法接受。默克尔的表态，因此被视为国际社会规劝日本回到正轨的努力之一。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的前夜，她的谈话，以及安倍晋三将要发表的谈话，或许都将被载入史书，但后世评价未必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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