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学看世界
到斯洛伐克滑野雪
史劲 文/摄
《
青年参考
》（
2015年01月28日
26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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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已经没有人影，只有前方簌簌作响的针叶林和静谧的雪地，一股从未有过的欣喜从心底升起，无关乎雪道级别，无关乎滑雪技术，只有山林之乐，只有野雪之趣。
农历新年前夕，虽然花花绿绿的圣诞集市已经陆续散去，但熙来攘往的中欧大地仍沉浸在浓厚的冬假氛围中。无论身在何处，吃都是中国人节日聚会的永恒主题，即使游学在外，亦难免俗。而对于好动的欧洲人而言，冰天雪地里的滑雪假期可能比围坐在热气腾腾的餐桌旁大快朵颐或者在KTV里声嘶力竭更具吸引力。不安分如我，即便刚从东非的旅途劳顿中恢复过来，当匈牙利同学查巴一脸兴奋地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斯洛伐克滑雪时，仍不假思索地答应，入乡随俗的冲动胜过除夕火锅的诱惑。
定下行期，我们最终张罗了十来个人加入这次滑雪，基本都是欧美国家的同学，差不多占了我们班总人数的1/3。查巴的小轿车自然是装不下了，我们索性租来一辆中巴车，查巴又跑前跑后地帮大家筹备好雪具，万事俱备。在一个清冷的午后，我们浩浩荡荡从布达佩斯出发，前往斯洛伐克东北部的塔特拉山区。
说起来，斯洛伐克是个非常年轻的中欧小国，作为曾经苏维埃阵营捷克斯洛伐克的一部分，在上世纪90年代初经全民公投与捷克和平分手，经过十几年的市场化经济改革，成功进入发达国家行列。我曾经去过斯国首都布拉迪斯拉发，精致古朴的老城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曾与我并肩攀登乞力马扎罗雪山的斯洛伐克女孩米尔恰，更是以甩我一条街的耐力和逗乐的性格，给我们艰苦的攀登旅程带来无尽欢笑。凡此种种，都让我对深入探索这个“寡民小国”充满动力。
两个小时后，汽车便不知不觉地跨过匈牙利与斯洛伐克的边界。欧洲一体化带给我的直观冲击之一，便是“国境”二字曾经代表的神圣感逐渐消解，至少在人类历史发展的某个阶段和某些地区，国境不再是篱障重重寸步不让的冰冷边界，国境也可以简单到一个普通的路标——前方直行斯洛伐克，左拐奥地利——此时想起那位白发苍苍教授的感叹，“欧洲千年战火时过境迁，不过将国境腾来挪去”。
汽车驰过斯国首都。夕阳下，布拉迪斯拉发城堡在高耸的山头披覆霞光，山脚波光粼粼的多瑙河蜿蜒淌过，即便是从飞驰的车中一瞥，古老时光也如城堡四方厚重的老墙般扑面而来，令人不由屏息凝神，荡气回肠。
夜幕降临，车渐渐驶入曲折的山区道路，明显感觉气温较平原地区低了不少，车道两旁开始看到积雪。路上的车也多了起来，大部分车顶都架着滑雪板，颇有男女老少举家出动上山滑雪的味道。走走停停，爬了不知多少个坡之后，道路忽然开阔了，已经可以借着夜幕下的灯光看到雪道，已经昏昏欲睡的同学们顿时来了精神。
下得车来，寒气袭人，地面积雪已近半米厚，大家七手八脚地卸下雪具和行李移入房中。屋内暖气充足，我收拾好行李，迫不及待地换上舒适的短裤和拖鞋。不多久，查巴招呼大家去吃晚饭，懒得再更衣的我趿拉着拖鞋奔过冰冷刺骨的雪地。头顶雪花进了餐馆，我从食客们震惊的眼神中知道，自己这黑发黄肤的亚洲面孔已然出名。
同学们半是崇拜半是逗趣地把光着双腿的我拥到桌前，大家挤作一团，好不欢乐。我左手搂着英俊的哥斯达黎加律师艾利亚斯，右边靠着爱讲冷笑话的加拿大大妞布蕾特妮和手舞足蹈爱狗如命的美国“狗奴”艾米丽。大家来自四海五湖，有缘山中围炉夜话小酌，不分你我，不亦乐乎。无论是模仿教授的怪癖，还是分享奇葩的遭遇，简单的快乐如窗外纷扬静洒的雪花一样纯粹。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吃过早饭，穿戴好雪具，向山顶进发。扬斯纳（Jansna）雪场包括塔特拉山的好几座山头，红、蓝、黑不同等级的雪道长达上百公里，雪道之间覆盖着茂密的针叶林。从木屋所在的山腰到山顶需要乘坐半个多小时的缆车。随着缆车渐渐上升，视野慢慢开阔，2000多米的海拔在欧洲已算高山，再加上比漠河更高的纬度，在眼前渐次铺开的林海雪原显得更加苍莽。对于曾经只在北京近郊雪场扑腾的我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阵势。
下了缆车，我们站在百米见方的山顶，一些早起的滑雪者开始陆续从山顶滑下。跟我一起的是查巴和瑞典姑娘伯蒂尔，他俩滑单板，我是双板。准备妥当，查巴示意我跟着他们，然后他俩纵身一跃，顺着雪道风一般向下滑出。高手就是任性，我心中暗想，查巴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
好在第一段雪道并不太陡，相当于国内雪场中级道水平，我还能跟上他俩飘逸的背影。然而好景不长，没多久，他俩忽然一拐，滑出了雪道，消失在雪坡尽头。我赶紧跟上，追到雪坡末端。我朝下一望便傻了眼，这是一个坡度超过国内高级道的大雪坡，雪质松软，还有不少覆盖树根的雪包，真是天然的猫跳道。
此时，查巴和伯蒂尔已经接近雪坡底部，准备进入一片树林。我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追上他俩，既然已经到这儿，放慢速度，应该可以应付。第一次野雪来得如此自然。当我慢悠悠下到雪坡底部，四周已经没有人影，只有前方簌簌作响的针叶林和静谧的雪地，一股从未有过的欣喜从心底升起，无关乎雪道级别，无关乎滑雪技术，只有山林之乐，只有野雪之趣。
随着我慢慢滑入树林，同自然的交融感愈加强烈。树林茂密，树干之间的距离只容一人穿过，我需要在错杂的树干间不停腾挪回旋，不多久便转入一个峡谷。下到谷底，再穿过一片树林，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雪道，高大的针叶林矗立在两旁。这里仍然宁静，不见一个人。我顺着平缓的雪道穿行在林间，墨绿的针叶海洋从我眼前翻滚着掠过。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条无人的林间雪道，一直向前，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这条林间雪道一直把我带到了山脚，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始觉回到人间。在缆车入口的队伍中，我看到了查巴和伯蒂尔，他俩使劲向我招手。查巴说，这次换一条路线。我望着眼前白茫茫的雪山，心中燃起新的期待。
山中3日，我们探索了扬斯纳雪场几乎每一条雪道，那年的除夕便也在冰天雪地中度过。虽然没有新年的饕餮，但五湖四海的相聚与林海雪原的野趣却是无可比拟的。
四周已经没有人影，只有前方簌簌作响的针叶林和静谧的雪地，一股从未有过的欣喜从心底升起，无关乎雪道级别，无关乎滑雪技术，只有山林之乐，只有野雪之趣。
农历新年前夕，虽然花花绿绿的圣诞集市已经陆续散去，但熙来攘往的中欧大地仍沉浸在浓厚的冬假氛围中。无论身在何处，吃都是中国人节日聚会的永恒主题，即使游学在外，亦难免俗。而对于好动的欧洲人而言，冰天雪地里的滑雪假期可能比围坐在热气腾腾的餐桌旁大快朵颐或者在KTV里声嘶力竭更具吸引力。不安分如我，即便刚从东非的旅途劳顿中恢复过来，当匈牙利同学查巴一脸兴奋地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斯洛伐克滑雪时，仍不假思索地答应，入乡随俗的冲动胜过除夕火锅的诱惑。
定下行期，我们最终张罗了十来个人加入这次滑雪，基本都是欧美国家的同学，差不多占了我们班总人数的1/3。查巴的小轿车自然是装不下了，我们索性租来一辆中巴车，查巴又跑前跑后地帮大家筹备好雪具，万事俱备。在一个清冷的午后，我们浩浩荡荡从布达佩斯出发，前往斯洛伐克东北部的塔特拉山区。
说起来，斯洛伐克是个非常年轻的中欧小国，作为曾经苏维埃阵营捷克斯洛伐克的一部分，在上世纪90年代初经全民公投与捷克和平分手，经过十几年的市场化经济改革，成功进入发达国家行列。我曾经去过斯国首都布拉迪斯拉发，精致古朴的老城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曾与我并肩攀登乞力马扎罗雪山的斯洛伐克女孩米尔恰，更是以甩我一条街的耐力和逗乐的性格，给我们艰苦的攀登旅程带来无尽欢笑。凡此种种，都让我对深入探索这个“寡民小国”充满动力。
两个小时后，汽车便不知不觉地跨过匈牙利与斯洛伐克的边界。欧洲一体化带给我的直观冲击之一，便是“国境”二字曾经代表的神圣感逐渐消解，至少在人类历史发展的某个阶段和某些地区，国境不再是篱障重重寸步不让的冰冷边界，国境也可以简单到一个普通的路标——前方直行斯洛伐克，左拐奥地利——此时想起那位白发苍苍教授的感叹，“欧洲千年战火时过境迁，不过将国境腾来挪去”。
汽车驰过斯国首都。夕阳下，布拉迪斯拉发城堡在高耸的山头披覆霞光，山脚波光粼粼的多瑙河蜿蜒淌过，即便是从飞驰的车中一瞥，古老时光也如城堡四方厚重的老墙般扑面而来，令人不由屏息凝神，荡气回肠。
夜幕降临，车渐渐驶入曲折的山区道路，明显感觉气温较平原地区低了不少，车道两旁开始看到积雪。路上的车也多了起来，大部分车顶都架着滑雪板，颇有男女老少举家出动上山滑雪的味道。走走停停，爬了不知多少个坡之后，道路忽然开阔了，已经可以借着夜幕下的灯光看到雪道，已经昏昏欲睡的同学们顿时来了精神。
下得车来，寒气袭人，地面积雪已近半米厚，大家七手八脚地卸下雪具和行李移入房中。屋内暖气充足，我收拾好行李，迫不及待地换上舒适的短裤和拖鞋。不多久，查巴招呼大家去吃晚饭，懒得再更衣的我趿拉着拖鞋奔过冰冷刺骨的雪地。头顶雪花进了餐馆，我从食客们震惊的眼神中知道，自己这黑发黄肤的亚洲面孔已然出名。
同学们半是崇拜半是逗趣地把光着双腿的我拥到桌前，大家挤作一团，好不欢乐。我左手搂着英俊的哥斯达黎加律师艾利亚斯，右边靠着爱讲冷笑话的加拿大大妞布蕾特妮和手舞足蹈爱狗如命的美国“狗奴”艾米丽。大家来自四海五湖，有缘山中围炉夜话小酌，不分你我，不亦乐乎。无论是模仿教授的怪癖，还是分享奇葩的遭遇，简单的快乐如窗外纷扬静洒的雪花一样纯粹。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吃过早饭，穿戴好雪具，向山顶进发。扬斯纳（Jansna）雪场包括塔特拉山的好几座山头，红、蓝、黑不同等级的雪道长达上百公里，雪道之间覆盖着茂密的针叶林。从木屋所在的山腰到山顶需要乘坐半个多小时的缆车。随着缆车渐渐上升，视野慢慢开阔，2000多米的海拔在欧洲已算高山，再加上比漠河更高的纬度，在眼前渐次铺开的林海雪原显得更加苍莽。对于曾经只在北京近郊雪场扑腾的我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阵势。
下了缆车，我们站在百米见方的山顶，一些早起的滑雪者开始陆续从山顶滑下。跟我一起的是查巴和瑞典姑娘伯蒂尔，他俩滑单板，我是双板。准备妥当，查巴示意我跟着他们，然后他俩纵身一跃，顺着雪道风一般向下滑出。高手就是任性，我心中暗想，查巴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
好在第一段雪道并不太陡，相当于国内雪场中级道水平，我还能跟上他俩飘逸的背影。然而好景不长，没多久，他俩忽然一拐，滑出了雪道，消失在雪坡尽头。我赶紧跟上，追到雪坡末端。我朝下一望便傻了眼，这是一个坡度超过国内高级道的大雪坡，雪质松软，还有不少覆盖树根的雪包，真是天然的猫跳道。
此时，查巴和伯蒂尔已经接近雪坡底部，准备进入一片树林。我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追上他俩，既然已经到这儿，放慢速度，应该可以应付。第一次野雪来得如此自然。当我慢悠悠下到雪坡底部，四周已经没有人影，只有前方簌簌作响的针叶林和静谧的雪地，一股从未有过的欣喜从心底升起，无关乎雪道级别，无关乎滑雪技术，只有山林之乐，只有野雪之趣。
随着我慢慢滑入树林，同自然的交融感愈加强烈。树林茂密，树干之间的距离只容一人穿过，我需要在错杂的树干间不停腾挪回旋，不多久便转入一个峡谷。下到谷底，再穿过一片树林，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雪道，高大的针叶林矗立在两旁。这里仍然宁静，不见一个人。我顺着平缓的雪道穿行在林间，墨绿的针叶海洋从我眼前翻滚着掠过。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条无人的林间雪道，一直向前，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这条林间雪道一直把我带到了山脚，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始觉回到人间。在缆车入口的队伍中，我看到了查巴和伯蒂尔，他俩使劲向我招手。查巴说，这次换一条路线。我望着眼前白茫茫的雪山，心中燃起新的期待。
山中3日，我们探索了扬斯纳雪场几乎每一条雪道，那年的除夕便也在冰天雪地中度过。虽然没有新年的饕餮，但五湖四海的相聚与林海雪原的野趣却是无可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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