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系经济”：社会压力下的避风港？

    “治愈系”，这个带着浓郁日本气息的词，不仅影响了日本本土的流行文化，现在也漂洋过海来到中国，并且有可能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

    社会压力催生“治愈系经济”

    一个星期日的下午，日本东京的大型同人志（原指相同志向的人，现为动漫文化用词，指“不受商业影响的自我创作”）贩售会上，人头攒动。几千名动漫迷在展览中心的展台边，翻看促销的动漫杂志。

    在展卖“萝莉漫画”的区域，面似精灵、眼似小鹿、穿着暴露的动漫女主角海报随处可见。而在这些展台前久久不愿离去的动漫迷，绝大多数是成年男性，其中也有来感受日本文化的英国广播公司（BBC）记者詹姆斯·费舍。

    他在展台上看到一本漫画，封面是两个未着上装的女孩，看上去最多十几岁，漫画内容包含了性行为。

    如果将这样的画面搬到英国或澳大利亚，不仅会引起公愤，还违反法律。但在日本，阅读未成年少女的涉性漫画根本“不是事”。“这个区域多数是涉性的作品。”展会组织者之一秀人介绍道，他还教会了詹姆斯一个新词——“萝莉控”（指对未成年少女更有性方面兴趣的男性）。

    其实就像秀人说的，“人人都知道虐童不对”，也有人不止一次地呼吁禁止动漫和游戏中出现未成年人涉性的内容，但经过反复的辩论，日本议会最终没有发布禁止令。BBC认为，日本的动漫产业每年销量达36亿美元（约合223亿元人民币），议员们不愿挑战数量庞大的动漫迷。

    “萝莉”通常指具有“半成熟”萌属性的小女孩，会激发男性的保护欲，深受宅男喜爱。2014年9月，日媒对数百名日本男性进行了“你自认为是萝莉控吗？”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承认自己是“萝莉控”的受访者比例达到25%，在有此倾向的人中，57%是20～30岁的年轻男性。

    谈到为何会有这样的喜好，受访者也很“委屈”：“20岁年龄段的女性只要长得不是太难看，一般都有交往对象。像我们这些20多岁没交过女友的男性，就好比处于食物链的最底端，只能成为萝莉控。”

    很多日本家庭仍延续着男性赚钱养家、女性做全职主妇的传统模式。但疲软的经济让养家的人负担沉重。“有些人业务精湛却无法获得成功，可能就会在幻想中寻找安慰。”日本女作家丽莉告诉BBC。

    有学者认为，生活在后工业化时代的青年人，无法从家族中获得归属与依赖，也无法从人际交往中获得他人对自己的评价，从而导致了自我迷失的加剧。由此形成了数量庞大的宅男群体。他们习惯把自己困在家中，害怕和现实社会接触，驱遣空虚最好的伙伴往往是动画、漫画、游戏和流行小说。而正是以宅男为代表、“亟需治愈”的庞大群体，催生了日本的“治愈系文化”。

    “治愈”已渗入日本的娱乐、商品、媒体

    东京的秋叶原是动漫世界的精神圣地。闪亮的霓虹灯和震耳的流行音乐刺激着人们的视听神经。鳞次栉比的书店公开售卖各种类型的漫画。漫画的衍生品则有效地拉动了痴迷于二次元的宅男们，在三维的现实世界中消费。

    最初出现于秋叶原，随后在日本乃至海外遍地开花的“女仆咖啡屋”，就是典型的例子。咖啡屋中的服务员都是年轻可爱的女孩，身穿女仆装，笑容甜美地称呼顾客为“主人”，还会在端上的咖啡和甜品上装饰笑脸、动物或爱心图案。

    而在女仆咖啡屋中消费的，多数是男性动漫迷，他们除了来体验漫画中的场景，也能结实同好，寻找认同感。在一些女仆咖啡屋里，顾客可以有偿与店员拍照、玩游戏，店员通常会温顺地配合。多数女仆咖啡屋菜单定价比普通的咖啡店高，接近餐馆的水平，但是宅男和动漫迷仍频繁光顾。

    据日本媒体报道，秋叶原的部分女仆咖啡屋最低消费为500日元（约合26元人民币），并且规定顾客最多在店中逗留1小时，以实现盈利最大化。

    重庆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研究员潘妮妮告诉《青年参考》，在日本，“治愈”已形成完整的文化产业体系，在国民的日常生活和潜意识中持续发挥作用。

    学者童民在《疗愈经济在日本》一文中提到，日本“治愈系经济”已渗入了该国的娱乐、商品、媒体等多个方面。

    居酒屋、卡拉OK厅和小钢珠店，都是普通日本人主要的减压和放松场所，即便在经济萧条时期也屹立不倒。

    在商品方面，卡通漫画人物的衍生品、宠物和“治愈系”的文具杂货等，分享着消费者的悲喜。比如，从2010年开始走红网络的博美犬俊介，依靠“卖萌”融化了很多人的心，甚至一度在日本宠物市场引发了抢购博美犬的狂潮，其他小型犬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在媒体方面，流行音乐、演艺人员、电影、电视节目、文学小说、广告，也纷纷以“治愈”作为宣传重点。村上春树、吉本芭娜娜等人的小说，被奉为“治愈系”的经典。最近走俏中国的《深夜食堂》绘本系列，也是“治愈系”阅读的代表作。这些文学作品改编成影视剧后，通常都能收获不俗的票房或收视率。

    很多明星偶像也因亲切甜美的长相或随和的性格具有“治愈效果”，跻身“男神”、“女神”之列。最典型的就是少女偶像组合AKB48，这个由130余名普通女孩组成的阵容，被塑造成“人们摸得到的明星”，主打亲民路线，拥有大量粉丝。2014年12月，该组合的单曲唱片累积销量达3111.1万张，创下日本女歌手的历史纪录。AKB48每年为日本经济贡献近4亿美元（约合24.8亿元人民币）。

    “治愈系经济”在中国，尚陌生却存商机

    在中国，“治愈系经济”还是陌生词汇，却带来了广泛的商机和市场，很多消费者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其拥趸。

    有网友称，“暖男”和“萌妹子”在娱乐圈和广告业大行其道，就是中国消费者渴望“被治愈”的例子。还有人认为，这样的经济形势早已存在，欠缺的只是命名。

    2011年，瞄准手机互联网娱乐的“蜜娱乐”公司推出了一款新游戏——“虚拟女友”（详见B4版）。公司创始人靳鑫认为，这就是中国“治愈系经济”的体现。

    “18~25岁这群人，生下来就有QQ。和我们小时候到处抓蚂蚱的娱乐方式不一样。这些人在事业上还没有成就，他们需要在一个地方有存在感。”靳鑫对《青年参考》记者说。

    潘妮妮也认为，在中国，“治愈系经济”这个概念是成立的，也有相应的市场，“但概念大于实质的可能性仍存在”。

    在潘妮妮看来，“治愈系经济”在中国更像投资噱头。比如偶像经济作为“治愈系经济”的重要分支，在中国本土化的过程更像是简单的模仿，如仿照AKB48的SHN48。而这种经济的消费者数量有限，他们的首选其实还是日本商品和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