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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1月07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生态金融:让中国经济“绿起来”

本报记者 高珮莙 《 青年参考 》( 2015年01月07日   13 版)

    人民大学环境学院院长马中教授

    1月3~4日,新年的欢乐气氛尚未褪去,2015年的第一波雾霾就向北京袭来,甚至蔓延至天津、河北、河南部分地区,北京城六区PM2.5浓度高达169微克/立方米。

    中国人民大学环境学院院长马中告诉《青年参考》记者,中国环境已到非常危急的关头,否则“阵痛”将变“长痛”。

    1中国面临严峻环境问题

    “中国人说圣诞快乐没有底气。”2014年12月24日,在人民大学生态金融研究中心举办的专家讲座上,耄耋之年的中国环境经济学“祖师爷”张象枢,一站上演讲台就语出惊人,“你们希望圣诞老人送来什么礼物?”

    “蓝天。”“健康。”“幸福。”台下听众纷纷举手。白发苍苍的教授总结道:“中国人对生态产品有饥渴的需求,它是人生活消费的必需品。”

    中国人对蓝天绿水的“执念”由来已久。去年,中国从南到北的主要城市都经历了严重的雾霾,包括长三角地区。这种大气污染影响范围动辄以数亿人口计,直接涉及人们的生命安全。

    人大环境学院院长马中也在此前的讲座中指出,2012年新的城市大气质量标准实行后,2013年96%的中国城市大气质量不达标,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也是大气污染最严重的地区;600多个城市有2/3饮用地下水,但60%以上的地下水达不到饮用标准;未引起人们足够重视的农业不仅是水资源使用大户,也是最大的水污染者;2013年,中国能源消费超过37亿吨标准煤,毫无悬念地成为全球碳排放大户;酸雨导致黄山上的松树枯萎,乐山大佛遭到严重损坏。

    “中国在全世界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国家。我们的经济增长速度之高、持续时间之长史无前例,经济增长对生态环境的影响之大也没有先例。”马中说。

    2 “环境红利这碗饭吃不长”

    人们通常将投资、消费、出口称为拉动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的“三驾马车”,但在马中看来,改革红利、人口红利和环境红利才是真正保障经济增长的三大动力。中国经济的增长付出了巨大的环境代价。

    中国占世界1/10的经济总量,需要全世界1/5的能源来支撑;占世界1/4的粮食产量,需要1/3的化肥产量和40%的化肥使用量来保证。

    从这个角度看,GDP的快速增长似乎并不那么值得骄傲。“我们很多资源消费、环境污染指标都已达到世界第一。”马中说。

    由于长期宽松的排放标准,生产者以污染环境为代价收获了巨大的经济利益。如2012年,中国用水2000亿吨,价值4万亿元,但在现行排放标准和法规下,用水者只支付了1万亿元。2013年,中国工业企业纯利润6.3万亿元,但包括取水和排水在内,全年用水成本只有73亿元,中国的工业污水排放标准比环境质量标准宽松5~20倍。

    生产者不治理或不付全部成本、少付或不付的钱都会转化成收益,这是非常巨大、非常有诱惑力的经济收益。

    然而,随着污染物排放的不断积累,这种局面不可能长期存在。从长远看,环境红利很可能转化为经济陷阱,引诱企业不断加速发展,抛弃对环境的考虑,最终付出更大代价,北京如今遭遇的雾霾正是如此。

    “(环境红利)这碗饭吃不长。”马中在接受《青年参考》记者采访时说,“烂摊子不能都丢给儿孙。”

    问题是,治理污染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北京市准备拿出8000亿控制大气污染;解决全国当前的水污染问题至少要花两万亿;环保部和国土资源部公布报告称,中国遭到污染、不适合耕种的土地总面积达3.6亿亩,治理费用保守估计需6万亿元。钱从哪儿来?

    3破坏者治理,受益者付费

    “金融的本质就是嫌贫爱富,市场必然是逐利的,而且是追逐眼前的最大利益,不能要求它理性、自发地调整。”在马中看来,环保不完全是市场行为,必须发挥政策的力量,政策制定是关键,制度建设是根本。

    他以水资源为例向记者解释道,中国企业、民众支付的水价其实远远低于用水成本,水价便宜,人们就不可能真正做到保护节约和循环利用。北京每年用水35亿吨,其中至少一半可以循环后用于绿化、清洁,而国家在“十一五”期间投入1400亿元的南水北调工程也不过每年提供10亿吨水。

    “我们总是强调先节水再调水,但其实真节水就不用调水了。”马中说,“如果有巨量投资用于调水和引水,绝对不会促使我们对水循环利用,因为后者需要支付比较高的成本。”

    他认为,国家应制定政策提高排放标准,并对重污染企业严加管理,使其满足环境要求;另一方面,当企业发现治理污染花钱太多,就会自发投入到新的产业,比如循环经济、绿色经济。

    至于那些已经被严重破坏、亟待恢复的生态环境,则应遵循“破坏者治理,受益者付费”的原则。

    不过,马中也承认,制定政策的任务非常艰巨,需要很长时间,不是某位领导人或某届政府能做到的。“美国从建国开始一直在进行制度建设,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4“点绿成金”:环保不是社会包袱

    2014年11月25日,以“帮助政府设计政策,将环保企业的困难、问题和新模式反映给政府”为己任的民间智库——人民大学生态金融研究中心成立。该中心由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运营管理。

    据人民大学环境学院教授、生态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蓝虹介绍,从最初的环境金融、绿色金融再到生态金融,该机构对环境问题的关注已有十几年历史。

    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教授刘曼红从哈佛大学归来,带回了引进社会资金的绿色风险投资。当时,风投本身在中国还是新生事物。

    2002年,环保局(现环保部)开始推进环保行动。蓝虹回忆道,当时水污染相当严重,黄河属于没有任何生态功能的劣五类水。黄河、海河、长江的流域治理方案都需要钱,但是当时政府还没有专门、稳定的环境预算支出。

    2013年,借鉴美国经验,环保部副部长李干杰倡议,在人民大学成立环境金融中心,希望发挥高校作用,从战略层次“让整个经济体系绿起来”。

    2014年6月6日,东方园林董事长何巧女成立的北京巧女公益基金会捐款2500万元——每年500万元,用于推动中国金融体系的历史转型,也直接推动了生态金融研究中心的成立。

    “政府和社会不缺钱,(研究中心)就是拨动金融体系发展的指南针。”生态金融中心执行副主任郑挺颖告诉《青年参考》记者,该中心一是以专家组带动媒体、公众了解生态环境保护,用舆论推动政策,二是向中央提出政策建议,三是利用金融机构和证券、股票等金融产品引导资金流向。

    “以往提起环保,人们总认为是花钱,但其实管理国家和管理家庭不一样。”蓝虹认为生态金融就是“点绿成金”,她表示,“家庭需要减少开支,而政府需要靠消费拉动经济,产生社会效益。环保是新的经济增长点,不是社会的包袱。”

    5北京重返“APEC蓝”需要时间

    “中国的产业结构调整在路上。”蓝虹总结道,但这并不容易。相对于本身对环境红利需求不大的新兴技术产业,严重依赖资源环境的传统产业才是“老大难”。

    长期以来,传统产业的抵制成为政府制定环保政策的主要阻力。它们一方面不愿放弃可以轻易获得的利润,一方面担心在新的环境标准下难以生存。

    “比如APEC期间北京重回蓝天。周边企业经历了短暂的阵痛,只不过时间很短,这种痛苦被稀释了。”马中表示,“如果等到破坏后果集中爆发时再被迫调整,必然要经历产业结构调整的痛苦时期,到时候可能是一年两年甚至更久。我们不能走到这一步,必须主动调整。”

    他告诉记者,北京的雾霾天规模已经形成,治理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人口、汽车、生产等不可逆因素的影响不是一夜之间形成的,即使知道应该怎么办,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

 

生态金融:让中国经济“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