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布暴跌之后的俄罗斯

    “无论过去还是未来，任何人都无法恐吓、挟制或孤立俄罗斯。俄罗斯随时准备克服困难。”12月20日，俄总统普京在安全机构的年度晚会上再次意有所指地向西方喊话。

    近来俄经济持续动荡，12月15日，卢布兑美元汇率单日暴跌13%。18日，普京在年度记者会上将经济衰退归罪于西方制裁，并表现出“绝不屈服”的强硬态度，而西方国家以新一轮制裁进行了回击。

    普京嘴硬逞强 美欧制裁回击

    12月18日，俄总统普京在莫斯科市区的会议中心举行年度记者会，面对数百名俄罗斯和外国记者，普京对最近动荡的经济做出了回应。《华尔街日报》称，普京按照惯例开场，先列举了经济成果，随后谈到卢布的下跌，并将其原因怪罪在西方制裁上。

    “俄罗斯本是一只熊，但西方国家总想让它变成毛绒玩具。只要熊开始摘浆果、采蜂蜜，就有人想将它绑起来。而只要他们成功了，就会拔掉熊的牙齿和爪子。”普京在面向全国直播的讲话中说。

    据英国广播公司报道，俄罗斯一半税收依靠石油和天然气，在石油每桶价格为100美元时能达到收支平衡，但如今，石油价格已近60美元，卢布应声而跌。今年以来，卢布兑美元汇率已下跌50%。12月15日的单日跌幅达到13%，16日再次大幅下跌，一度创下1美元兑80卢布的历史新低。

    尽管如此，普京仍拒绝将之称为“危机”，宣称卢布终将回升。“在最不利的情况下，克服当前的经济困难需要两年。但最终情况好转是一定的。”

    在讲话中他也谈到了一些模糊的措施。“毫无疑问，我们不得不削减一些支出。俄罗斯必须实现经济多元化，以前石油和天然气出口是国家收入的主要来源，如今需要减少对能源的依赖。”

    面对俄经济的颓势，西方国家曾表示要“给机会”。据卡塔尔半岛电视台报道，美国国务卿克里称，只要普京采取更多措施缓解紧张局势，彻底实行乌克兰冲突结束后的停火协议，制裁就会迅速撤销。

    “这些制裁可能存在几天或几周，这就要看普京总统的选择了。”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凯利说。欧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级代表莫盖里尼也呼吁普京“彻底改变态度，切换到与世界合作的模式”。

    但普京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华盛顿邮报》称，处于权利中心15年的普京，面对执政以来最动荡的一年没表现出丝毫悔意。“我们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保护我们的利益。”他说。

    英国路透社评论称，3小时的新闻发布会充满挑衅和自信，普京看起来态度依然强硬，两个大屏幕特写着他自信的脸。他出现就是为了表明，俄罗斯人不会屈服于西方势力。

    似乎是为了回击这种强硬态度，据“美国之声”网站报道，欧盟外交官在普京年度记者会的当天宣布，更严厉的制裁将于20日生效，主要限制欧盟28个成员国在克里米亚的投资。奥巴马也在普京结束讲话几小时后，签署了有关针对俄罗斯新一轮制裁的文件。

    “年度人物”普京支持率居高不下

    批评者认为，随着物价飙升、卢布下跌、经济走向衰退，人们对普京能稳定金融市场的信心将消磨贻尽，进而削弱普京的支持率。普京的主要政治对手、前总理米哈伊尔·卡西亚诺夫就认为，随着明年经济持续衰退，普京将离开权利中心。

    但普京在年度新闻会上称已“感到了俄罗斯人的支持”，并且他的信心确有数字支持。据美国《大西洋月刊》报道，自今年3月普京“兼并”克里米亚后，支持率就一路攀升，如今已翻了一番，在8月达到峰值，且目前仍处于高位。

    在克里姆林宫的授意下，俄民调机构公共意见基金会从12月7日起对俄43个地区的1500名民众进行调查，结果显示，68%的受访者认为普京是俄政治家中的NO.1，应授予其“年度人物”的称号。

    不仅在自家的调查中毫无对手，美联社和NORC公共关系研究中心共同发布的民调也显示，俄总统和军队已成为民众最信任的两个机构。3/4的民众对总统表达了信任之情，对军队有信心的民众占到2/3。值得一提的是，这份调查在11月22日~12月7日之间进行，其时正值卢布暴跌。

    “俄罗斯人有种同仇敌忾的感觉，他们觉得被制裁的国家就像是被敌人包围的城堡。”独立分析人士玛丽亚·李普曼指出，“普京的高支持率也是俄电视台宣传的成果。人们视他为民族救星。”

    “我绝对支持普京，除他外，我还能支持谁？”79岁的瓦伦蒂娜说，“这个国家正朝正确的方向前进，普京增强了军队实力，让俄罗斯变得更强大。”

    尽管人们对总统信任不减，但经济大幅动荡难免令人心生恐慌。“在过去几天，总有人问我能否能安排到国外的工作。”一位驻莫斯科的西方银行家告诉英国《卫报》，“其中有人一个月前刚刚拒绝了我的工作邀请，表示自己很爱国，支持国家发生的一切。”

    俄罗人买买买 中国代购赚赚赚

    在年度记者会中，普京将经济问题归咎于外部因素——西方国家。对此，经济学家安古斯·坎贝尔反驳称，他的结论过于片面。“俄经济困境是内外共同作用的结果。货币下跌已引起通货膨胀，几乎可以肯定，从明年起俄商品价格将大幅上涨。”

    欧洲新闻网称，人们知道卢布暴跌体现在价格上是迫在眉睫的事，在那之后，平板电视、苹果手机和沙发将贵得无法承受，因此人们萌生了一种“花吧，反正明天会更贵”的消费态度。如今，高档珠宝、冰箱、电视机都被临时添加到了俄罗斯人的购物清单上。

    尤其是在卢布暴跌的“黑色星期二（12月16日）”，人们的购物热情已势不可挡。汽车经销商表示，高端汽车品牌如雷克塞斯和奔驰已几近脱销。“自从欧元开始上升，我们几乎卖掉了所有汽车，哪怕是最贵的。”俄南部巴尔瑙尔市的宝马销售代表说，“现在店里几乎空了。”

    中国的“代购”们也迅速做出了反应。在靠近中俄边境的布拉戈维申斯克市，牟佳妮的家已变成了仓库，里面堆满苹果手机、奢侈品包包和奶粉。“过去几周，在微博和微信上联系我的人特别多。”在贸易公司工作的牟佳妮告诉路透社，自己兼职代购。

    据台湾《旺报》报道，一年前，1元人民币大约可以换到6卢布，而现在可以换9.6卢布，中国人在俄购物相当于享受8折。“LV店里挤满中国人。”一名会说中文的莫斯科人说，他们的购物清单上还有香奈儿、卡地亚和爱马仕。

    在微博上，有关“俄罗斯代购”的讨论从之前的几百条，一夜间飙升到一万多。“我听说俄罗斯的奢侈品如今已是白菜价。”一位微博用户写道。

    尽管有专家指出“利用卢布下跌赚钱的窗口并不大”，但由于价格差距，中国代购的利润十分可观。“一晚赚上千美元不是白日梦。”一位潘姓代购说。

    但也许代购们的好日子快要结束了。宜家、通用汽车和苹果公司在卢布暴跌后已暂停了在俄业务。彭博社认为，这些关门商家再开门时，货价的平均涨幅可能达到40~50%。

    俄经济将“连累”全球？

    尽管普京已表示要采取行动捍卫卢布，但在一些专家看来，经济衰退不可避免。“俄财政部正在想办法阻止卢布进一步下滑，但如果油价持续走低，任何努力都将类似于用石膏去堵即将坍塌的大坝。”英国外汇分析师尼古拉斯·艾毕克说。

    许多评论家已将俄罗斯目前的情况与1998年金融危机时相比，那时人们一度无法从俄罗斯银行取出钱来。“我对当时的情形记忆深刻，现在虽然还没那么糟，但真的好像回到了那个时代。”莫斯科银行高级信贷分析师费德罗夫说。

    人们最担心的就是历史重演。1998年，俄经济的衰退曾影响全球，因此已有专家开始担心此次俄危机传染给其他国家。

    对此，美国《彭博商业周刊》认为，虽然新兴货币市场正处于10年来交易量最低的阶段，严重依赖俄市场的外国零售商也正遭受痛击，但总体来说，俄罗斯对世界经济的损伤是有限的。

    与1998年俄经济引发新兴市场剧变相比，新兴货币市场拥有更大的外汇储备，不会轻易被影响。“今天俄罗斯与世界经济间的关系不同于1998年。”法国兴业银行全球策略师朱克斯说。

    而对于跨国公司而言，俄最大的啤酒销售商丹麦嘉士伯的市值在过去一个月内蒸发了20亿美元，但报道称这只是个案，很少有公司会受卢布暴跌的影响。“俄罗斯只是从地图上看起来大，事实上，它对世界经济的影响规模仅仅相当于意大利。”伦敦智库Teneo Intelligence的分析师奥迪亚说。

    俄美国商会主席谢尔盖·米利安也告诉俄新社，俄经济形势应该不会成为世界新危机的根源。“俄罗斯潜力巨大，经济资本化程度不高。”但米利安也谨慎地表示，未来的情形还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