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雅加达：地面下沉坑苦市民
本报特约撰稿 张文智
《
青年参考
》（
2014年11月19日
16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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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年初，很多雅加达市民遭遇洪水袭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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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利翁河边，一个女子正在洗头。吉利翁河是雅加达市民最依赖的河流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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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加达泄洪渠边到处是垃圾 |
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在过去数十年间快速扩张，承接了大量外来人口。不断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和毫无节制的地下水开采，使雅加达地面加速下沉。
地面沉降让雅加达的防洪能力越来越脆弱，频频发生的水灾令市民苦不堪言。
地面平均每年下沉5厘米
又是雨季。
在尤格·苏比亚克托的记忆里，雨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尤其是1996年的那场大雨。
那一年，22岁的苏比亚克托住在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南部。
“没想到会有那么大的洪水。人在二楼，水都淹到了大腿。”今年11月10日，在靠近吉利翁河的家里，苏比亚克托对印尼发行量最大的英文报纸《雅加达邮报》回忆道。吉利翁河是流经雅加达市区的13条河流中最大的一条。
每年11月至次年3月是印尼的雨季。在1996年的雨季，雅加达市区约20平方公里的土地被洪水摧残，数百栋房屋倒塌，数千个家庭不得不搬迁。印尼中央政府和雅加达市政府想尽办法治理，但收效甚微。此后，雅加达多次和洪水“狭路相逢”。
如今，雅加达市政部门又一次绷紧了防洪这根弦。雅加达市减灾办公室的负责人在接受印尼安塔拉通讯社采访时表示，他们准备了几套应急方案，比如疏浚、加固堤坝、安装泵水设备、培训救灾人员……
雅加达人对雨季的焦虑事出有因：地面沉降让这座城市的防洪能力越来越脆弱。
西班牙埃菲社称，雅加达地面平均每年下沉约5厘米。在雅加达北部地区，地面沉降尤为严重。这一区域以每年17厘米的速度快速下沉，到2030年，这一区域将处在海平面之下数米，450万人的生活将受到影响。
地面下沉使流经雅加达的13条河流同步下沉，若这些河道低于海平面，将引发洪水泛滥。近几年，雅加达频频发生洪水灾害。去年，至少3万人因洪水流离失所，就连总统府也受到了洪水侵袭。
“一到雨季，我们就提心吊胆”
过去40年间，雅加达城镇化和工业化进展迅速，大量外来人口涌入，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之一。如果将周围的卫星城计算在内，雅加达的人口已接近3000万。
移民涌入引发了房屋建设热潮。2013年10月，《纽约时报》称，在孟买等印度大城市，摩天大楼的建设活动已经放缓或停止，但在印尼雅加达，起重机仍然在夜间亮起灯光，以便工人在夜色中继续施工，这种差异说明印尼在继续获得外来投资，也反映了该国经济的多元化。
大量兴建的高楼大厦给雅加达的地面造成了沉重负担。人口的快速增加使得用水量猛增，毫无节制地抽取地下水架空了地面，使地面沉降加速。
世界银行在2013年的一份报告中指出，雅加达地面沉降的速度远远超过爪哇海海平面上升的速度。该行驻印尼的基础设施专家洪裕涵表示，过度扩张是雅加达地面沉降的主要原因。“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到2050年，雅加达市三分之一的地区将被水淹没，数百万人的生活将受到影响。”
不断下沉的地面驱使人们到处寻找“风水宝地”建房造屋，房产开发使得有蓄水功能的林地、沼泽不断消失。
“一到雨季，我们就提心吊胆，担心洪水让我们无家可归。”苏比亚克托说。
他认为，水灾频频发生，跟河里的垃圾不无关系。“总有人往河里扔垃圾，久而久之就会堵塞河道。”
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称，过去十多年，雅加达没有为河流清淤，每天有约20%的城市垃圾被丢进河中。
“我家的冰箱进了水，报废了”
在雅加达城东泄洪渠岸边，渔民本约尔搅拌着4桶正放在火上煮的青口贝。他不小心踢翻了其中一个桶，几个女工手忙脚乱地把青口贝拾起，放在黑乎乎的筛子上。
印尼渔民的生活环境面临着多重威胁。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为了开发高档住宅，雅加达大规模填海。后来，雅加达湾水域的铅和汞等超标，市政府禁止渔民在这里养殖贝类。
地面沉降让情况变得更糟，本约尔不得不搬家。
“我们不想搬走。”本约尔告诉卡塔尔半岛电视台。但他和邻居们似乎别无选择。他们居住的地方位于雅加达城北防洪堤两侧，每当雨季来临，他们就要和洪水搏斗。
促使本约尔他们搬家的，是发生在2013年1月中旬的洪灾。这场由持续数日的暴雨引发的洪灾导致雅加达50多个街区被洪水袭击，超过两万个家庭的住房进水。
“我家的冰箱进了水，报废了。”一位正在捡青口贝的女子说，“我们攒了好几个月的钱才买了这个冰箱。这让我难过了很长时间。”
洪水毁坏财产，也吞噬生命。一位70多岁的老妇在回家途中被洪水冲走，家人不得不接受她已经死去的现实。
洪水被严重污染，本约尔13岁的小女儿在洪水中行走后皮肤瘙痒，“打了好几天吊瓶才好”。
本约尔说，遭遇洪水袭击的那些天，有媒体说雅加达将沉入水底，他和邻居们“吓得整天待在船上”。
在本约尔看来，雅加达经常发生水灾是因为“地面下沉太快了”。“这个城市只比海平面高几米，现在地面下沉，雨水排不出去，海水可能倒灌进来，”他忧心忡忡地说，“新闻里说，再过几十年，雅加达的很多地方会被海水淹没。我希望政府马上采取措施，让地面不再下沉。”
政府修建海堤是“不务正业”？
为了应对洪灾，印尼政府绞尽脑汁。经过数年论证，一个既能避免雅加达遭受洪涝灾害，又能带动沿海区域经济发展的方案被采纳。10月3日，印尼经济统筹部长凯鲁尔·丹绒在接受《雅加达邮报》采访时说，雅加达市将斥资400亿美元，兴建“巨型海堤”。
凯鲁尔说，雅加达将在雅加达湾修建33公里长的堤坝，在湾内打造17个人工岛，将之开发为可容纳400万人口的雅加达新经济中心，还将兴建码头、机场等配套设施。从空中俯瞰建成后的新经济中心，人们将看到一只巨大的鹰。
然而，这一被称为“全球最大的基建工程之一”的项目，引来了诸多批评。批评者称，“巨型海堤”抵挡海水的效果不得而知，但它“一定会成为穷人和富人的分界线”。
“政府把雅加达湾打造成内湖，然后盖房子卖给有钱人。我们只好搬到别的地方去。”本约尔说。
对此，雅加达市政府解释说，新开发的土地中将有17%被用来建造“社会住房”，像本约尔这样的渔民会被优先安置，以方便他们出海劳作。
在苏比亚克托这样的普通市民看来，政府的这一计划有些“不务正业”。“不去解决地面下沉和排水问题，却去修建海堤。到了雨季，市内的雨水排不出去，水灾还会发生。”
雅加达市长钟万学在接受半岛电视台采访时表示，“巨型海堤”是个系统工程，包括建海堤、造人工岛，也包括疏浚、更换地下排水管道等。其中，垃圾排放需要全市居民的配合。
市长的表态无法打消民众的疑虑。住在雅加达北部的贾迈勒丁对《雅加达邮报》提出心底的疑问：地面不断下沉，仅靠一道海堤就能阻挡？
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在过去数十年间快速扩张，承接了大量外来人口。不断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和毫无节制的地下水开采，使雅加达地面加速下沉。
地面沉降让雅加达的防洪能力越来越脆弱，频频发生的水灾令市民苦不堪言。
地面平均每年下沉5厘米
又是雨季。
在尤格·苏比亚克托的记忆里，雨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尤其是1996年的那场大雨。
那一年，22岁的苏比亚克托住在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南部。
“没想到会有那么大的洪水。人在二楼，水都淹到了大腿。”今年11月10日，在靠近吉利翁河的家里，苏比亚克托对印尼发行量最大的英文报纸《雅加达邮报》回忆道。吉利翁河是流经雅加达市区的13条河流中最大的一条。
每年11月至次年3月是印尼的雨季。在1996年的雨季，雅加达市区约20平方公里的土地被洪水摧残，数百栋房屋倒塌，数千个家庭不得不搬迁。印尼中央政府和雅加达市政府想尽办法治理，但收效甚微。此后，雅加达多次和洪水“狭路相逢”。
如今，雅加达市政部门又一次绷紧了防洪这根弦。雅加达市减灾办公室的负责人在接受印尼安塔拉通讯社采访时表示，他们准备了几套应急方案，比如疏浚、加固堤坝、安装泵水设备、培训救灾人员……
雅加达人对雨季的焦虑事出有因：地面沉降让这座城市的防洪能力越来越脆弱。
西班牙埃菲社称，雅加达地面平均每年下沉约5厘米。在雅加达北部地区，地面沉降尤为严重。这一区域以每年17厘米的速度快速下沉，到2030年，这一区域将处在海平面之下数米，450万人的生活将受到影响。
地面下沉使流经雅加达的13条河流同步下沉，若这些河道低于海平面，将引发洪水泛滥。近几年，雅加达频频发生洪水灾害。去年，至少3万人因洪水流离失所，就连总统府也受到了洪水侵袭。
“一到雨季，我们就提心吊胆”
过去40年间，雅加达城镇化和工业化进展迅速，大量外来人口涌入，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之一。如果将周围的卫星城计算在内，雅加达的人口已接近3000万。
移民涌入引发了房屋建设热潮。2013年10月，《纽约时报》称，在孟买等印度大城市，摩天大楼的建设活动已经放缓或停止，但在印尼雅加达，起重机仍然在夜间亮起灯光，以便工人在夜色中继续施工，这种差异说明印尼在继续获得外来投资，也反映了该国经济的多元化。
大量兴建的高楼大厦给雅加达的地面造成了沉重负担。人口的快速增加使得用水量猛增，毫无节制地抽取地下水架空了地面，使地面沉降加速。
世界银行在2013年的一份报告中指出，雅加达地面沉降的速度远远超过爪哇海海平面上升的速度。该行驻印尼的基础设施专家洪裕涵表示，过度扩张是雅加达地面沉降的主要原因。“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到2050年，雅加达市三分之一的地区将被水淹没，数百万人的生活将受到影响。”
不断下沉的地面驱使人们到处寻找“风水宝地”建房造屋，房产开发使得有蓄水功能的林地、沼泽不断消失。
“一到雨季，我们就提心吊胆，担心洪水让我们无家可归。”苏比亚克托说。
他认为，水灾频频发生，跟河里的垃圾不无关系。“总有人往河里扔垃圾，久而久之就会堵塞河道。”
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称，过去十多年，雅加达没有为河流清淤，每天有约20%的城市垃圾被丢进河中。
“我家的冰箱进了水，报废了”
在雅加达城东泄洪渠岸边，渔民本约尔搅拌着4桶正放在火上煮的青口贝。他不小心踢翻了其中一个桶，几个女工手忙脚乱地把青口贝拾起，放在黑乎乎的筛子上。
印尼渔民的生活环境面临着多重威胁。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为了开发高档住宅，雅加达大规模填海。后来，雅加达湾水域的铅和汞等超标，市政府禁止渔民在这里养殖贝类。
地面沉降让情况变得更糟，本约尔不得不搬家。
“我们不想搬走。”本约尔告诉卡塔尔半岛电视台。但他和邻居们似乎别无选择。他们居住的地方位于雅加达城北防洪堤两侧，每当雨季来临，他们就要和洪水搏斗。
促使本约尔他们搬家的，是发生在2013年1月中旬的洪灾。这场由持续数日的暴雨引发的洪灾导致雅加达50多个街区被洪水袭击，超过两万个家庭的住房进水。
“我家的冰箱进了水，报废了。”一位正在捡青口贝的女子说，“我们攒了好几个月的钱才买了这个冰箱。这让我难过了很长时间。”
洪水毁坏财产，也吞噬生命。一位70多岁的老妇在回家途中被洪水冲走，家人不得不接受她已经死去的现实。
洪水被严重污染，本约尔13岁的小女儿在洪水中行走后皮肤瘙痒，“打了好几天吊瓶才好”。
本约尔说，遭遇洪水袭击的那些天，有媒体说雅加达将沉入水底，他和邻居们“吓得整天待在船上”。
在本约尔看来，雅加达经常发生水灾是因为“地面下沉太快了”。“这个城市只比海平面高几米，现在地面下沉，雨水排不出去，海水可能倒灌进来，”他忧心忡忡地说，“新闻里说，再过几十年，雅加达的很多地方会被海水淹没。我希望政府马上采取措施，让地面不再下沉。”
政府修建海堤是“不务正业”？
为了应对洪灾，印尼政府绞尽脑汁。经过数年论证，一个既能避免雅加达遭受洪涝灾害，又能带动沿海区域经济发展的方案被采纳。10月3日，印尼经济统筹部长凯鲁尔·丹绒在接受《雅加达邮报》采访时说，雅加达市将斥资400亿美元，兴建“巨型海堤”。
凯鲁尔说，雅加达将在雅加达湾修建33公里长的堤坝，在湾内打造17个人工岛，将之开发为可容纳400万人口的雅加达新经济中心，还将兴建码头、机场等配套设施。从空中俯瞰建成后的新经济中心，人们将看到一只巨大的鹰。
然而，这一被称为“全球最大的基建工程之一”的项目，引来了诸多批评。批评者称，“巨型海堤”抵挡海水的效果不得而知，但它“一定会成为穷人和富人的分界线”。
“政府把雅加达湾打造成内湖，然后盖房子卖给有钱人。我们只好搬到别的地方去。”本约尔说。
对此，雅加达市政府解释说，新开发的土地中将有17%被用来建造“社会住房”，像本约尔这样的渔民会被优先安置，以方便他们出海劳作。
在苏比亚克托这样的普通市民看来，政府的这一计划有些“不务正业”。“不去解决地面下沉和排水问题，却去修建海堤。到了雨季，市内的雨水排不出去，水灾还会发生。”
雅加达市长钟万学在接受半岛电视台采访时表示，“巨型海堤”是个系统工程，包括建海堤、造人工岛，也包括疏浚、更换地下排水管道等。其中，垃圾排放需要全市居民的配合。
市长的表态无法打消民众的疑虑。住在雅加达北部的贾迈勒丁对《雅加达邮报》提出心底的疑问：地面不断下沉，仅靠一道海堤就能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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