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生》：地震失独家庭的艰难重生

    得知自己的作品进入奥斯卡奖评选的关键阶段时，纪录片《独·生》的导演母子健连连惊呼。他对《青年参考》记者表示，真的不敢相信，“因为那只是我在美国纽约读书期间的毕业作品”。

    10月20日，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公布了第87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短片奖的候选名单，8部作品从54部作品中脱颖而出，中国留学生母子健执导的《独·生》就是其中之一。

    《独·生》也是母子健的第一部电影作品。这部影片围绕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展开，讲述了3个家庭在地震中失去唯一的孩子后，努力摆脱痛苦、重建生活的故事。

    这些家庭有个特殊的称谓——失独家庭。美国《大西洋月刊》称，失去孩子对家庭而言是莫大的悲剧，在中国尤其如此，因为很多人是家中唯一的孩子，他们的离去让父母悲痛欲绝。

    在网站“豆瓣”上，大部分看过这部影片的网友表示很受触动，舍不得看完，想知道这些家庭现在的情况。

    “那地动山摇的3分钟，改变了很多人的世界”

    《独·生》聚焦的第一个家庭蒋家在地震中失去了唯一的儿子。40岁的妻子两次艰难怀孕后，终于生下一个可爱的女儿。

    第二个家庭方家的孩子没能逃出教室，被重重压在楼板下。夫妇二人没有再生育的能力，年近半百的妻子决定收养一个女儿，但丈夫反对。夫妻俩因此产生了严重隔阂。

    “作为某某的妈妈，我死了；可是作为一个失独者，我还活着，绝望地活着。”在第三个家庭中，顾家珍几乎在地震中失去所有至亲，终日以泪洗面。最终，她决定抛开尘事，皈依佛门。

    镜头在这3个家庭间穿梭，切换自然。

    母子健来自地震灾区北川。他说：“孩子是中国式家庭的核心，在很多地区，失去唯一的孩子特别是儿子，意味着‘绝户’。不夸张地说，那地动山摇的3分钟，改变了很多人的世界。”

    “很多人开始再生育，有人成功，但更多人因年事已高无法再孕，两类家庭的状态大不相同，这促使我开始思考独生子女政策对这些人造成的影响。这是我创作的初衷。”母子健说。

    选择3个家庭微观切入的拍摄手法或许已不新鲜，但片中有关中国式家庭伦理、祭祀、宗教信仰等画面，让影片有了更多的闪光点，包含的信息也更加丰富。

    在影片后半段，丧夫丧女的顾家珍在中元节祭祀亡人。摆好一桌饭菜后，她站在一旁念念有词：“不要再执迷不悟，要看破放下，夫妻儿女都是假的，你要好生念佛。”这套空荡荡的三室两厅的房子里，一间房屋被设为佛堂，佛教音乐在屋里子回响。

    第二个家庭中的母亲为收养孩子而奔走。影片呈现了中国农村送养孩子的真实场景。地震后，第一个家庭中的夫妻生下一个女儿。虽然收入微薄，但他们竭尽所能，给予女儿无尽的爱。

    “地震造成了群体性的死亡事件，这背后是几万个家庭的‘悲喜交加’。”母子健说。

    一人操刀，闯进奥斯卡

    进入奥斯卡奖候选名单不是《独·生》收获的首个荣誉。在今年6月美国学生奥斯卡奖的评选中，《独·生》一举斩获了纪录片单元的铜奖。学生奥斯卡奖是面向美国电影院校学生的最重要的奖项。曾获得学生奥斯卡奖的一些影片，后来将奥斯卡奖收入囊中。

    母子健毕业于四川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大二时曾赴美国学习，回国后开始钻研纪录片。2011年大学毕业后，他赴美国纽约大学深造，专业方向为新闻与纪录片。纽约大学是李安等电影人的母校，被称为“电影人的黄金摇篮”。《独·生》正是母子健在纽约大学的毕业作品。

    母子健告诉《青年参考》，《独·生》是他的第一部电影作品，没有专业的制作团队可以依靠，从策划、拍摄到剪辑等，都由他一人完成。影片的配乐出自以色列音乐人之手，让这部带有悲情色彩的影片显得十分克制。影片拍摄历时4个月，从2012年5月12日到当年9月初。“在那4个月里，我和这3个家庭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每天观察并记录他们的生活起居。”

    拍摄期间，母子健去过一趟北京。他在社交媒体上写道：“从北京一个出租车师傅身上感受到的乐观态度，比在北川一个月积累的都多。”

    拍摄完成后，他回到美国进行剪辑，花了近一年时间。“纽约的冬天和哈尔滨差不多，雪很大，有半尺厚。有一个月，我每天剪到早上7点多，然后踩着雪回家。”

    在影片《独·生》的最后，有这样一行字幕：“献给我的堂弟母晓东（1994年7月24日-2008年5月12日）”。母子健说：“我的爷爷和堂弟在汶川地震中去世。我没有忘记他们。”

    在2015年1月15日的票选中，《独·生》等8部影片将经过新一轮筛选，其中的3部至5部影片将获得奥斯卡最佳纪录短片奖提名。

    如今，在影片聚焦的3个家庭中，顾家珍仍与佛同在；49岁的方家母亲称，不到60岁，她不会放弃领养计划；有了女儿的蒋家，一家三口一刻也不想分开。

    至于本片的导演——26岁的中国留学生母子健，他的纪录片之路刚刚开始。